杀戮之罪。
翟思静立定主意不与她争,既是此刻身份使然,也是争不过她的这种狂热。
但不争是不争,也不能任由闾太后步步为营,把持朝政。翟思静掌控着皇帝的小印,能第一个看到四面八方来的奏折——亦是四面八方的情报网,始终在翟思静的手中。若闾太后选择做草原上的头狼,翟思静则得学着成为手持弓矢的猎人,一面搏虎,一面斗狼。天上鹰,地上犬,手中鸣镝与马竿,都要发挥作用。
召见翟量是好几日后的事了。
在太华宫的后轩里,门户大开,却把皇帝留在宫中的心腹远远地遣开——反倒是敞亮开来,既避了嫌疑,也免得有人偷听。
“已经杀了第五个‘贺兰’了吧?”翟思静叹气道,“前面三个,是‘秽乱宫闱’,太后的贴身宫女血泪画押;后面两个则是无妄之灾了,凭空就成了居心不良的叛国贼子,只怕暗底下腹诽的不少呢!”
翟量点点头说:“贺兰再忍下去,也势必被屠杀一空,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逼人造反,这也是绝的。不过可敦放心,瑙云城以及向东一大片,均是我翟家的部曲控制着地方。还有柔然栗水郡主,新嫁了柔然边镇将军,也投书家主,说是曾经仰仗你的恩典,愿意与翟家共守疆界。”
想必是祁真了,柔然草原阔大,部落之间结构松散,制度简陋,所以,她另嫁之后,那位做汗王的伯父也无暇再斩尽杀绝了,于是任凭她也占了自己个儿的一片天地来。
翟思静点点头说:“闾氏抢先要出兵,自然是趁着大汗不在,想抢这个先机,而且必然到时候是掳掠无度的。我们翟家得联合独孤,锁扼闾氏,不能叫他们一味地横冲直闯,倒把势力扩展开来。”
翟量服气地颔首道:“可不是!”
“大汗那里有没有消息到中书省?”翟思静还是担心他,“往南楚的行台,先头各种消息多得很,这段日子反而少了,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第 129 章
翟量说:“消息还是有的, 据说大军在雍州一片推进得不错, 把庾含章逼仄到边角里, 所以大汗心里欢喜,一路忙着行兵布阵, 无暇顾及京里的琐碎事,前线的奏报回来太多,怕泄露他的行踪和军机,所以也来往得稀了。”
翟思静心里有点闷闷的委屈,不由薄嗔道:“男人就是这样,建功立业好像比什么都重要似的。”
翟量眨眨眼睛不知说什么话。
翟思静也知道自己和堂兄说这个不合时宜,低下头生了一小会儿闷气,但生完气就自己转圜过来, 还是切切叮嘱着:“在京的贺兰,也不能真由着太后滥杀,将来大汗要立住立法治国的地步, 今日这账怎么跟天下交代?毕竟那是他亲娘下的命令!你吩咐廷尉甄别一下, 没有实证罪过的, 先监押着。一个一个人头滴着血送贺兰部去,我看里外人都要疯了。”
的确, 这样的高压, 在京的官员有几个不是心思惶惶!
毕竟站队嘛,不是站这队, 就是站那队。站错了,一家子的性命就堪忧了;贺兰氏在京城多年, 也是盘根错节的势力,姻亲故旧无数,和平城多少官员家是攀扯得上的!所以,平城的血腥气,愣是把这样的不安情绪弥散到各处去了。
平城这里的杀戮稍有减缓,西北的奏报就来了,贺兰部果然反了,檄文写得泣血一般,不过还要脸,没肯把自家儿郎甘当太后面首这样的丑事写上去,只是指责平城方面蛾眉弄权,猜忌好杀,是想看着大燕四分五裂而后快。
闾太后看着檄文,嗤之以鼻,笑道:“论起写文章,还是汉人刀笔厉害。贺兰部这藏藏掖掖的文字,特显得他自己鬼鬼祟祟的。”往一边一丢:“不用管他!”
接着又斜眸看着身边的翟思静,表情换成了似笑不笑的:“掌印的可敦,现在贺兰部造反已经属实了,您这批阅奏折的印章还舍不得盖下去么?”
“阿娘的意思,是倾力清剿造反的贺兰部么?”翟思静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也不畏怯,也不被她嘲讽的神色惹恼,“妾已经指示了在京的尚书令,蕞尔小部,不劳大军往返。各州郡严守城池,自守自土。而从瑙云出兵,扼贺兰部左半,独孤部扼右半,柔然的栗水郡主祁真帮我严防边界,免得贺兰出逃。若战事不济,再请东边辽河的闾氏部落协助。”
闾太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最后僵硬在眉梢唇角,又过了一会儿,她嘴角抽搐两下,说:“原来你早计划好了。机会留给翟氏部曲,以后翟家公侯就立定了西北的军镇,贺兰部富庶,这次还可以大大地收获一笔——果然妙得很!呵呵……”
翟思静说:“阿娘,独孤部凭籍半牧半军的手下围困贺兰部,国库没有发军饷的先例,有所俘获,只能按旧规矩,独孤部一半,解京一半;但翟氏的部曲按着汉室的习惯,不滥杀、不屠城、不强.奸民妇、不抢掠民财。一应开销,翟家自负。阿娘放心吧。”
她几乎都能听见闾太后磨后槽牙的声音,但翟思静岿然不动,微微垂着头,谦逊而坚定,等着闾太后的反击。
闾太后并不说话,眯缝着看人的目光里尽是杀气,好半晌说:“好的,你是可敦,你掌印,你说了算。”
扭脸默然了一会儿,又说:“辽河的队伍已经整顿好了,既然在贺兰部无点滴的功劳,就叫他们从辽河到平城,随时准备着支援大汗吧。”
翟思静不敢贸然答应,垂首说:“那先让中书省议起来,八部大人——现在只剩六位了,也可以协政。”
“翟思静,”在翟思静打算告退的时候,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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