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狂热的球迷一次次欢呼抛起中,许曌仿佛颠簸在汹涌的浪头,整个人都被一种开阔又直白的激烈情绪吞没。
终于被放下来的时候,她只觉一阵头重脚轻,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脱跳而出。
堪堪站稳后,下意识瞄到人丛里暗笑的高扬,半哭半笑的,带着从未有过的放纵,冲过去猛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这样!刚吓死我了!”
一嗓子吼出来,自己都诧异。
原来她也可以率性至此。
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推人的手,回过神来。
方见高扬顺势一倒,人又懒洋洋跌进沙发里,身子在弹簧软垫上略弹两下才稳住。只目光一直岿然未变,仍旧要笑不笑地盯着她看。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许曌愤然又赧然,狠狠瞪他一眼后,又深觉不好意思,讪讪地垂下头。
女孩子天性里的率真,与后天被压抑出的拘谨,在心里拉锯。
矛盾纠结,全写在脸上。
然而她的行动表明,前者已经赢了。
高扬把一切尽收眼底,舔着牙尖儿笑笑,终于站起来拍手扬声:“好了好了!今天赢球了大家都开心,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点,谁都别客气!”
能来专门的酒吧看球的,大多有钱人,谁也不缺一顿饭。
然而大家还是乐吼吼欢呼成一片。
酒吧街里夜生活丰富,什么时间也不缺敞门迎客的餐厅。
几人一商量,确定好位置,浩浩荡荡出门,向那餐厅开拔。
高扬和许曌心有灵犀似的,谁都没说什么,却很自然地,一起落在了最后面。
被人群甩开很远。
酒吧街的晚上当然不会多安静,可他们并肩慢慢地走着……走过霓虹闪烁的一块块招牌,走过勾肩搭背的三两人群,走过一辆辆载着美女的奢华香车……各人心里都有一种激烈过后,狂喜沉淀下来的静好之感。
“好玩么?”高扬点了支烟咬在嘴里,含含混混地问。
许曌同他隔着半臂距离,盯着自己脚尖走在他身侧,声音里难掩小小的雀跃:“好玩!大家真热情,像脱了形一样,进球的时候满屋子山呼海啸的,我都要被吵聋了。还有……还有被扔起来的时候,吓死我了!”
说着又白他一眼,“以后可别这样了!”
高扬略低头,睨她一眼。
霓虹纷乱光芒闪在她脸上,越发显得女孩子面孔白皙干净,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忽觉一直盯着姑娘的脸有点痴汉相,视线一晃,倒发现她着白T恤的胸前一片水渍,布料近乎半透明,甚而可以看清里头内衣的花纹……
“咳!”他极不自在地转回头,脱下自己外套,不甚温柔地向她头顶一扔。
“对了,今天苏亚雷斯那个进球,是吊射还是搓射……啊!”
许曌还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球赛,眼前忽地一黑,被他的衣服兜头盖了一脸。
手忙脚乱地扒下来,她不由质问:“你又干嘛?!”
高扬看她时表情僵硬,声音也是僵的,凶巴巴说:“穿上。”
“……我不冷。”许曌懵然。
他越发没好气,“我热!”
“啊?”
“穿上。”
这个时节,走两步都要出汗的,除了他这种玻璃人儿,谁会捂件厚厚的外套?
许曌只和他打商量:“那、那我帮你拿着好了。”
说着,两手乖乖把外套抱在胸前。
总算遮住了。
高扬松一口气。
旋即又想,幸亏她遇上的是他。
傻成这样,但凡换个男的,早被占了八百回便宜了。
不过这晚之后,傻姑娘像被打开了一个开关,整个人如乍然脱了孝似的,压在她身上的那种沉郁气息骤而消散。
十七八岁的年纪,会说会笑,年轻得如能发光。
几日后开学。
女生们扎堆,伸出一条条纤细的手臂凑到一处,笑着攀比,看谁晒得更黑。
这种时候,许曌往往是躲在自己座位,不大参与的。
旁人大概能感应到她浑身拒绝交流的气息,因而也大理会她。
而这次,大约是她浑身气质骤变,虽不说话,却笑吟吟望着她们。同桌莫小莉瞥她一眼,随口夸了句:“许曌,你居然一点没晒黑。”
又有人问她:“是呀是呀,你怎么比放假前还白了?你怎么护肤的?教教我们。”
她蠢蠢欲动地站起来,话仍不多,但也叽叽喳喳加入了那群女孩子。
上回加入高扬那个小团体,大半是被“强迫”的。
这回是主动融入这群女孩子,许曌有种难以言说的成就感。
看着她在人群中间,越来越自然地同人说笑,高扬远远坐在后排,勾着唇角也笑,然后欣慰低头,认认真真看起他的数学和物理定律。
那是为将来深入学习编程打基础的。
成立游戏工作室,做一款足球手游的计划,早在三年前手术结束,他还瘫痪在床的时候就已开始成型。
他并不打算做一个技术人员。
一来,他从小踢球,文化课功底毕竟差,想半途超车赢过一群真正的学霸,当上技术大牛,难于上青天;
其次,他估量自己天性好交际、喜应酬,性格当中与他父亲高崇信相似颇多,显然更适合当一个商人,没必要去抢学者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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