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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华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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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欺罗纨(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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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会与匕首无异。至于那个名叫阿侯的孩子,今生今世都成了梦中也不敢有的妄念。她想起了此刻还静静躺在自己妆奁中的那包药粉,不由无声一笑。

    如果这世上事,就像诗中写的一样,那么也许她终于会老去,她的卢家郎会接着去爱怜别的碧玉美人。她会寂寞,会怨恨,会指责他负情薄幸,忘了年少时在观月赏花,赌书泼茶时誓言。但是在那时,他们一定都真心相信那个誓言。他们一定两情缱绻过的,一定会把此刻这样的春宵,看成真正的千金不换。

    阁内静默得难堪,二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俱没有察觉。半晌定权方开口问道:“齐王马上就要去国了,你可知道?”阿宝回过神来,见他似乎话入正港,略略思忖了片刻,小心应付道:“殿下说了,妾便知道了。”定权点了点头,又道:“你不是说过你有家人在他那里么?孤想法子找到他们,让你们完聚,好好?”阿宝不料他突然提起了此事,一时细想,却也拿捏不准他究竟是何心意,呆了片刻,才低低答道:“好。”忽觉失言,忙又努力提起一个笑颜,道:“谢殿下。”定权仔细打量着她神情,笑道:“你并不欢喜,阿宝。”还未待她再开口,他却翻了个身,面朝着她,认真道:“除了这事,你若是还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我这太子虽做得不体面之极,却到底也还是太子。你说了,我会替你想法子。”阿宝再料不到此话竟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惶恐去看他眸子,却见那其中的诚挚之意,竟如真的一般。她的心越来越低,越来越凉,他究竟都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夜说这样的话?难道是那封书信被截住了?还是那个叫长安的内监原本就是太子的手下?一念之间,她却觉得自己的喉咙又被钳住了,一口气压在喉底如何也吐不出来。她伸手抚了抚脖颈上的金珠项链,如同抚摸一副锁镣,她惶然摇摇头,半晌才低声说道:“没有了,妾代……姨母谢过殿下大恩。”说罢似乎是要起身行礼,一手却被定权握住了。

    定权偏过了头,用拇指轻轻抚了抚那掌心中的伤痕,低低道:“你不忙着说,可回去细细想想,再来告诉我听。我应承你,不管怎么,我都是能担待的。现下,我只想问你一件事。”阿宝凝了半天神,才勉强笑答道:“妾并没有别的事情要劳烦到殿下了。”顿了片刻,又道:“殿下请问。”定权半撑起身子,微微向内移了移,将头枕到了她的腿上,却始终还是握着那只手。张陆正的那句话,他已经想了一个晚上,此刻犹豫良久,问出口来,那言语却是:“端七的那个晚上,你究竟……为何要出府去寻许昌平?”

    因为他把脸埋在了阿宝的绡金裙中,那声音却喃喃便如私语一般,其中的一丝颤抖渴求,她没有发觉,他也没有发觉。

    阿宝低头去看他,顺手将覆在他颊上的两缕碎发顺到了耳后。又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他软软的耳垂。她忽然发现,在那耳珠的底下,有一粒小小的黑痣,孤零零点在那里,甚是可爱。相书上说但凡耳下生痣,便都是手软心慈之人,她此刻想了起来,便不由微微笑了一下。

    那样的一个傍晚,日光是暗黄色的,街市上刚有了向晚的一丝凉风。他们不知道宫中已经出了大事,还在街上悠然的行走。风扶起了他白色襕衫的袍摆,他们在人群里左顾右盼。那一刻,他只像个平常的读书人。

    心再一次不可遏制的作起痛来,不知是为了那个根本便不存在的读书人,还是为了方才他眼中的一点殷切光芒。她想起了自己揭开那首《式微》,在府中后门犹疑良久;他替她画眉举止是那么温柔,可是睁开眼后,她看到的却是金属冰冷的光彩;就在她终于感恩不尽,将金钗送入自己的胸膛时,那本应终止苦难的匕首却又从中生生折做了两截,死生大事,在一瞬间陡然就变成了一个拙劣的玩笑。这些能摸得到的东西,到底也都是幻影诳言,更何况原本就虚无凭依的呢?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里面的那种光,她未曾见过,所以也辨不出真伪,她只是本能的觉得害怕。

    她也想起了一个人,然而任她再努力的回想,蔻珠的面容和声音,都已是一团模糊,就像世上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而只曾出现在她的幻梦中。

    有些话,有些事,有些人,他不会懂,也不会信。有些话,有些事,有些人,她不敢懂,也不敢信。

    她终于笑着开口:“其实另外还有个缘故——妾是夜出宫的时候,听到了杜鹃叫。”定权不解她为何突然说起此事,挑眉问道:“怎么?”阿宝道:“古人说杜鹃的叫声是不如归去,妾为何听着却一点都不像?”定权道:“那是因为古人说话和我们不一样,如今去听自然不是那个声音了。”阿宝微笑道:“原来如此,那就是了,妾就是没有听出来,所以才出去了的。”

    她这话似玩笑,又似非玩笑,然而终究再没有下文。定权默然点了点头,慢慢地放开了手,任由它从阿宝的膝头滑落到了榻上,这才发觉掌心中已经都是汗水。他最先想到的,竟然却是毫不相干的事情:不知自己的汗水,会不会弄痛她的伤口?他隐约只觉得这念头似乎有些熟悉,思忖了许久,方才记起来。这本是婚礼的那一夜,他悄悄问枕边那个刚刚成为少妇的温婉女子:“我有没有弄疼了你?”还未待太子妃答话,他却觉得自己的颊上先热了起来,便伸过手去笨拙的搂住了新婚的结发妻子。

    不知为何,想起这前尘故事,还未及感伤,他的心中已是掠过了一丝警觉和惧怕。他从阿宝的腿上抬起了头来,自己扯过一床被子,转过身去,闭目道:“我不过想起来随口问问。睡吧,我累了。”阿宝低声道:“殿下安寝,妾便告退了。”定权疲惫道:“不必了,你今夜就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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