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听闻皇兄无恙在身,祭天之事您不去,皇兄不去,却派儿臣去,怕是有些不伦不类,还是说——您要废太子?”
殿内鸦雀无声,似乎所有人都被唐煜直白的问话给镇住了。
何皇后两股战战,仍试图为唐煜遮掩:“煜儿,你胡沁什么呢?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让,他,说。朕想,听他说。”庆元帝冷声说。
“儿臣想说的是——皇兄并无大过!您若是想废他改立儿臣,朝臣那里是过不去的!儿臣性子懒怠,无德无能,不敢接这个太子之位。您把国家交给我,指不定十年后大周就灭国了,还不如让儿臣当个藩王,安安稳稳地在青州过日子。”
“你——”庆元帝脸色大变。
“若是这样倒罢了,”唐煜自嘲一笑,话语不管不顾地往外倾倒,“就怕您是觉得皇兄年纪尚轻,还缺磨练,是以把儿臣提上来跟他打擂台。这活儿臣可干不了,您如果逼着儿臣干,儿臣宁愿割了头发当和尚——反正不是第一遭,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慈恩寺里的院子都是现成的。”
说完一大串话,唐煜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子直起来,静候发落。此时的他心中有种诡异的痛快感。
折腾了两辈子,如果还要走回老路,唐煜宁愿出家,反正他并未跟皇兄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父皇又不可能弄死他——至多幽禁。父皇驾崩后,就是翻盘之时。
他真说出来了,他全说出来了,他是不是疯了?不,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威胁陛下要去当和尚,儿媳妇和两个孙子怎么办?他就不考虑下老婆孩子吗?何皇后在心中疯狂咆哮,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次子,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似的。
“逆——子。”庆元帝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早就看好的砚台推下书案。
当啷一声,砚台上夔龙的脖颈折断,小小的头颅滚到唐煜脚边。
唐煜用手指拨弄了一下,看着它咕噜噜地滚远了。
夔龙带了个龙字,终究不是真龙啊。
…………
庆元二十一年,诏令齐王就藩青州。
消息传来,鲁王唐烁在心里无声叹息,又让皇后他们给躲过去了,母妃,恕儿子无能。
他的王妃凌氏慌忙道:“王爷,齐王都就藩了,我们是不是也得——要不我回趟娘家?”她打心眼里不愿意离开京城。
唐烁摆了摆手:“不急,且看看七弟怎么做吧。”
蜀王唐煌却顾不上什么就藩不就藩,趁着亲娘宫务政务两手抓,成日忙得团团转,对钟秀宫的把控不如以往严格,他终于找了个机会探听到心上人的消息,瞬间肝胆俱裂。
据报信人所述,贵妃娘娘近些日子病势沉重,太医院的人说已经转为痨症,之后不过是苦捱日子。
至于更年长的两位皇子,则在齐王府湖边的消夏凉棚中对坐饮酒。
残夏时节,凉风从湖面习习袭来。唐煜举着青碧琉璃杯,愁苦地环顾四周,别了,我废了大力气修整的王府,别了,我连名字都还没起的京郊别苑。
“五弟,”唐烽已经灌下半壶酒了,说话罕见地吞吞吐吐,“你,你——果真要去青州吗?”
“父皇旨意已下。”
“父皇是在气头上,过个一年半载气消了,我会劝他放你回来的。”
没接这个话茬,唐煜突兀发问道:“三哥,你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还记得那年秋猎——”唐烽急急剖白道,生怕唐煜以为他不是真心。
“可我不信我自己。”唐煜淡淡地说,“那日父皇要派我去祭天,再多来几遭,我未必把持得住。就算我把持得住,三哥你能坚持信我。还有你我身边的人呢。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可怕这个了。父皇一时想岔了,是以苛责你。我一去,他拿不出人跟你打擂台——六弟和七弟都不济事。三哥你好好孝敬父皇,多说点软话,父皇总能明白过来的。”
当然,不明白也没办法,所谓形势比人强,身边就一个能接任的皇子,自己身子不好,没精力培养其他儿子,父皇还能怎么着?
“我还是尽快走吧,趁着父皇母后对我还有几分怜惜,三哥也未与我反目。”
唐煜的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唐烽直起腰板,面目恢复平静,似乎方才所有的真情流露皆是幻觉。
“五弟的好意,为兄收下了,不知有什么为兄能为你做的吗?”
唐煜爽快地点了点头:“还真有,咳咳,我之前新修了个别苑,银钱花得有点多。”他搓了两下手指头。
“好,包在我身上。”唐烽答应得也爽快,“来,喝酒,咱们兄弟好久没有痛快喝过了,今日不醉不归。”
兄弟二人推杯交盏了一阵,酒至半酣,唐煜醉醺醺地说:“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三哥帮忙,我有个友人,中了这一科的进士,我本来想帮他谋个好点的缺,如今只怕不能了,就拜托三哥了。”
唐煜话里说得是曾经的慈恩寺小沙弥圆真,如今已改回了俗家姓氏,姓钟名兴。此次虽说堪堪挂在这一科的末尾,但第一次考就能得中,已是难得。唐煜府中的门客韩尚德听闻后很受打击,一连三日闭门不出。
“小事一桩。”唐烽满口答应,一边给弟弟倒酒。他俩边喝酒边回忆童年趣事,不时拍案大笑,直喝到夕阳西沉,倦鸟归巢,唐煜彻底醉倒,连兄长什么时候回宫的都不知道。
次日,醒转的唐煜头疼欲裂,下地走两步腿就软,偏生今日还有安排——他得去裴府喝好友的喜酒。
捱过三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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