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是佛祖释迦摩尼的诞辰日。每年此时, 京中各大寺院皆会举办规模盛大的浴佛斋会。斋会上最重要的一项仪式便是将佛像置于盛着以檀香、沉香、冰脑等名贵香料调制而成的香水的金盘中为其沐浴,善男信女亦多爱挑在这日布施。
慈恩寺中香客如织,信众成群, 不乏有贵人出没其间,然而苦慧大师却没趁此机会与贵客拉关系, 而是躲在屋子中叹气。
娃娃脸沙弥圆真步履匆匆地走进方丈所居的静室, 站定后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祖师,齐王殿下已经走了。”
苦慧大师的白眉毛剧烈地抖动两下:“你打听到这位爷是来寺里做什么的了吗?”之前听闻齐王大驾光临,他以为对方是来参加浴佛斋会的, 便亲自出门迎接, 然而齐王就在山门附近转悠,既不肯进来观会也不肯找个地方坐下喝茶, 那副气势活像是与人在慈恩寺山门前约了架。
苦慧大师当即觉得不对,脚底抹油般迅速溜走,只留了与齐王关系尚算不错的徒孙在前头支应。
圆真吞吞吐吐地说:“王爷他……派人将一位夫人马车的车轴给锯断了, 然后邀着夫人上了王府的马车。”
“哎呦!”苦慧大师吓得拔掉了三根白眉毛,疼得他惨叫一声,“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一个亲王, 就算看上了哪家女眷也犯不着在出家人的地界上下手吧?混世魔王,果然是混世魔王。
圆真忙道:“祖师别急,应该没什么事。那位夫人是国子监司业薛沣大人的妻室,亦是齐王正妃的母亲。”
“噢, 原来如此。”苦慧大师长舒一口气,虽然故意弄坏岳母的马车听上去也不太对劲,但总比诱拐官家女眷强多了,之后齐王再做什么却是与他无关。
放下心后,他又问起另一事:“对了,你延释师叔那里如何了,可有说缺什么东西吗?”
何灏的身份别人不知,苦慧大师却是知晓的,这位便宜徒弟可是正正经经的国舅爷,自从他出家后,皇后娘娘的凤驾就时常驾临慈恩寺,苦慧大师当然得小心侍奉着。
“延释师叔说他什么都不缺,让您不用为他费心。”
苦慧又道:“你师父在寺里的时候常去找他说话,延净一去,他院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跟他算来还属同乡,闲的时候多去他那里走动走动。”
“弟子遵命。”圆真答道,延释师叔学识渊博,令他深感敬佩,即便祖师不发话,他亦会时常过去拜访。
…………
时近初夏,午后颇有几分燥热,人很容易就感到困倦。颠簸的马车上,小卫氏被晃悠得昏昏欲睡,逐渐失去知觉,丝毫不知有一波陌生人马正在接管车队,将她与薛家的仆从隔开。
再醒来时,车轮已停止滚动。小卫氏迷糊地发问说:“是已经到了吗?”
无人应答,四周一片静寂,隐约能听到悦耳的鸟鸣。
“莺哥,琥珀!”小卫氏心有点慌了,高声呼唤着贴身侍女的名字,一把掀开马车入口处的帘子。马车外绿树成荫,草长及膝,不见行人屋舍,分明一副荒郊野外的景象。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出城了?小卫氏霎时傻了眼,仓皇地环顾四周,看不见洛京城墙的踪影,身边一个眼熟的仆从皆无,围着马车的是一圈齐王府的仆从。
“嬷嬷,这是什么地方?还有,我带出来的人在哪?齐王呢?”小卫氏连珠炮般向离她最近的一位褐衣嬷嬷发问。
见小卫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褐衣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夫人醒了?那就下车吧。”
小卫氏警惕地坐回马车里,双手紧紧捂住胸口:“还没有到地方,我为什么要下去?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看走了眼,误上了劫匪的马车。
“夫人,请吧。”褐衣嬷嬷与旁边的绿衣同伴对视一眼,相继爬上马车。
“你们要做什么?”
“不许过来,听见没有?!”
“啊啊啊——”
刺耳的惨叫划破长空,惊起一树飞鸟。离小卫氏不远的地方,树荫下停着辆朱轮马车,端坐其上闭目养神的唐煜揉了揉耳朵:“吵死了。”
姜德善探头张望着:“王爷,嬷嬷们刚把卫氏‘请’下马车,呃,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叫得惨点。”
“谁教她不长眼呢。”唐煜嗤笑一声,“周围都安排好了吗?”
“王爷放心,黄典军带人在外面看着,不会有闲人靠近的。”
“那就好。”唐煜踩着杌凳下了马车,“扇子呢?”
姜德善递给他一把泥金绘鸾鸟团花的摺叠扇,唐煜接过后“哗啦”一下甩开:“走,我们去会一会她。”
再说小卫氏这头。小卫氏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仆从的气,两位嬷嬷态度强硬地“请”她下车,她当然不肯,死死抱住马车的窗框不动弹,最后几乎是被生拉硬拽地扯下马车,挣扎中鞋子还甩掉一只。下地后她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因此唐煜与她会面时,小卫氏正弯着腰穿鞋,半边脸和双手都是脏着的,。
听到脚步声响起,小卫氏抬起头,只见一位身着云白长衫,头戴蟠龙玉冠的清俊少年向她走来,来人手里拿着把华贵的泥金扇,一身气度恰如朗月清风。
无需照镜子小卫氏就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狼狈,她立刻用衣袖遮住脸。围着小卫氏的王府仆从齐刷刷地向唐煜行礼,唐煜挥了两下折扇:“免了,见过薛夫人,不知我府上的下人服侍得可还周到?”
这要能说周到,天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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