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琴声悠长,侍者帮他们开了一瓶红酒,钟亦心轻轻晃动着酒杯,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她干脆把自己灌醉在这里,就可以不用回答陈嚣的问题了。
那天梁霁辰发来的消息,陈嚣果然还是看到了。
而他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她不回答,他就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
桌上铺着纯白色的桌布,发不出声响,可他一身冷肃的气场却让她压力倍增。
钟亦心轻咬着嘴唇,用脚碰了碰他的腿,她退了一步,他是不是也该退一步,就这样放过她?
然而他不。
“不要撒娇,”陈嚣警告性地看她一眼,“钟亦心,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
她像猫咪那样,伸伸爪子,被主人拒绝,又委屈地缩回来,“那什么时候可以撒娇?”
陈嚣抿抿嘴,“等你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可以,不过考虑到你后天就要走,你也没多少时间对我撒娇吧?”
他的眼神带着促狭,她都要忘了他不近人情且惯于讥讽的一面,她被这个男人的温柔蛊惑太久,中毒已深。
不能被温水煮开。
必须扳回一城。
“好吧,”她收起脸上慵懒的笑意,镇定地说,“我已经决定要和老师一起去,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到了那边,会进行密集的封闭式训练,可能……不对,应该说确定很长时间都不能回来。”
这些话她藏在心里好几天了,被他半强迫地说出来,居然有种莫名的痛快。
他会生气吗?或许吧,但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陈嚣点点头,他浅酌一口红酒,淡定地问她:“大概需要多久?”
“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很久很久,”她深深吸了口气,同他详细解释,“我要重新走职业路线,这就意味着,我需要长时间留在那边,学习、练琴、开演奏会。”
西方是古典音乐的发源地,如果不留在那边,一切都没有意义。
“所以呢,你是什么意思?”陈嚣冲他挑挑眉,“是要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吗?”
“如果我说是呢?”她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陈嚣隔着距离审视着钟亦心,在他眼中,她显得无辜,还带着让他不抗拒的怯意,可他太了解她了,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她知道自己总能拿捏住他,她根本一点都不担心。
狐狸就是狐狸,欺他骗他哄他气他,这是钟亦心最擅长的,本性难移。
那么,他要怎么做?
要像从前那样,假装强势,然后不战而败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助理结了帐,他带着钟亦心回到车上。
钟亦心先坐进去,陈嚣停在外面,和助理杨升低声交谈了几句,他侧脸微凝,像是在谈论公事。
待陈嚣坐到钟亦心身边,他关上隔离板,车子平稳朝着前方开动,朝着北山南路的方向开匀速行驶。
“我们是去哪家影院?”钟亦心问他。
“我改主意了,不去电影院,带你去其他地方,”陈嚣目视前方,语气强势,“别问那么多,待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钟亦心觉得好笑,“你今天怎么这么霸道,万一我不想去呢?”
“你可以考虑跳车,我不拦着你。”
又来了,他的毒舌,她好久没体验了,钟亦心无奈地看着他,“陈嚣你多大啊,怎么还跟小朋友一样闹别扭?”
“我没闹别扭,实话实话而已,不喜欢听就别和我说话。”
“我非要跟你说话。”钟亦心不理睬他的冷淡,固执地坐到他腿上,双手扶着他的脸,逼迫他看着自己,“陈嚣,我知道这件事很突然,你不高兴,可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弹琴,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沉默半晌,冷冰冰地开口:“到目的地预计不超过二十分钟,你抓紧时间说服我。”
窗外车灯不断,陈嚣坐在车窗边,他的脸忽明忽暗,隐藏起半数情绪,他的眼睛深沉,给她安全感的同时,又让她难以捉摸。
“陈嚣,我的性格其实很不好,在大部分事情上,我不够坚持,不够用心,太轻易放弃,”钟亦心艰难地开口,“我总觉得自己有很多退路,我妈不爱我,没关系,我也不爱她,我还有许多爱我的家人;演奏会出了事故,没关系,我还可以回国,我家有钱,家人疼我爱我,我就算在家躺着当米虫,我也能衣食无忧。”
“还有你,虽然你嘴又毒,脾气又坏,凶得要死……”看到陈嚣的脸越来越黑,钟亦心及时打住,“可是你又很好欺负,总是让着我,我觉得,哪怕我要赖在你身边,要你白白养我一辈子,你也愿意的。”
陈嚣面色稍缓,他轻哼一声,“还算你有点良心。”
钟亦心情绪起伏,停顿了好久才继续,她眼中含着期盼,渴望被理解,“但是我不能只是你的陈太太。”
陈嚣喉头一哽,他垂下眼睛,握住妻子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我这辈子最坚持的事情,一个是钢琴,一个是你,你不知道我以前在钢琴上付出了多少,要我这么放弃,我真的不甘心,我没跟人说过,可我一直都想回去。”
小孩子定性差,学琴初期,每天要在琴凳上坐几个小时,她会哭闹,会耍脾气,她想出门和小朋友一起玩,然后老师会大声骂她,逼着她弹。
有一回,她练习《悲怆》奏鸣曲,刚被老师训完,心里无比凄凉,她对着钢琴边哭边弹,涕泪横流,许昌彦恨铁不成钢地骂她,“你这是弹的悲怆!不是悲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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