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楼最隐秘的房间里,钟亦心和陈嚣相拥良久,静默无言。等到他们从房间走出去,他一扫颓靡,打起精神,接下来还有一天一夜要熬。
钟亦心让佣人来收拾好房间,扫去一地烟灰,陈嚣去洗了把脸,今晚他要守灵一夜,这一次,她没有强行留下来陪他,在灵堂守到凌晨三点,便被陈嚣强行赶去睡觉了。
钟亦心睡在陈嚣的房间,她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睡着,白天的事像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不断掠过。
凌晨五点就要起来赶往殡仪馆,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要起来,她根本睡不踏实。
她闭着眼睛,昏昏然然,不知睡到几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来,她看了一眼,是陈嚣,又合上眼翻个身接着睡,陈嚣隔着被子,轻轻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叫她起床。
她少见的没有赖床,扶着陈嚣的手臂从床上坐起来,一看外边,天还黑着,听到楼下的人声,才知道大家都起来了。
陈家规矩繁多,一套套流程走下来,六点才到殡仪馆,在前来送行的宾客中,她见到了不少熟面孔,市内政商界的名望人士几乎都到场了,钟其岳和杨晓薇作为陈家的亲家,自然也在其中。
杨晓薇来到钟亦心身边,看她面色不好,眼下泛青,就知道孩子没睡好,担忧地替她整了整头发,“就这几天,抗过去就好了,生老病死的,也免不了走这些仪式。”
钟亦心点点头,她哪里有什么需要抗的,她只是跟着仪式走,无非是身体的劳累,她看看远处捧着遗像的陈嚣,他神情肃穆,站在那里如同一株挺拔的松柏,刚刚下了场暴雨,遗像上沾着点点破碎的水珠,奶奶的面容慈祥安然,她相信,奶奶泉下若知道她的孙子这般痛悔,一定会和她一样心疼。
“还有一件事,得给你提个醒,”杨晓薇露出为难的表情,她将钟亦心拉到一边,悄声说,“最近网上有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你爸爸已经在处理了,你不用管,也不要去看,免得影响心情,晓得吗?”
钟亦心不免一怔,她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几乎没怎么碰过手机,自然不知道网上的传闻。
看杨晓薇紧张的样子,她已多半猜到传闻的大致内容,她的那点事情,媒体翻来覆去咀嚼那么多次,还有什么新鲜的故事可说?
“阿姨放心,我不看就是了。”
陈嚣祖母的丧礼还未结束,她也没功夫去想这些,倒是有一件事,她一直梗在心头,不得不拜托人帮她去办,“阿姨,您最近如果有时间,帮我找个信得过的人,带我外婆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大约是丧礼的气氛让人难过,也不由自主地让人悲观,上回在外婆家,虽然外婆行动如常,可一些细节让她不免担忧,为稳妥起见,还是尽早做检查的好。
这件事她当然想自己去办,拜托给别人,实际在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在头七结束之前,她不能随意去别人家里,从前外公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规矩。
她不迷信,却不敢挑战迷信,交给阿姨来办,她挺放心。
杨晓薇慎重的答应了,钟亦心又和她说了两句,抬腿欲走,阿姨却拉住她,欲言又止,“你和陈嚣现在没住在一块儿吗?”
她愣了愣,这件事阿姨是怎么知道的?
她含糊回答了几句,茫然地走到陈嚣身边,他看了她一眼,像是在问她累不累。
钟亦心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她是个心思无比通透的,阿姨多问的那一句话,就让她猜到,那些传闻必然关系到她和陈嚣的婚姻。
所谓媒体,大概也跟古代的媒人差不多,没有些无中生有的本事是做不来的,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事都能联系到一起,一生二,二生三……
医院堵得住,殡仪馆却堵不住记者,陈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已经上了新闻,这些记者,恨不得把陈家人都扒个底儿掉,当然不会漏了她。
钟亦心从善如流,答应了阿姨不看就不看,无须自寻烦恼。
送葬地点从殡仪馆一路到了墓地,她一路上都和陈若男坐在一块儿,姑妈说,这是老人生前就买好的墓地,和陈嚣爷爷的并在一处,一方墓地的价格比房价还贵。
她未施粉黛,一身首饰都卸了,但威严气度不减,她对钟亦心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妈的意思是要撒到湖里,大哥怎么肯?这些派头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哭也是哭给活人听的。”
陈若男表情冷淡自若,看上去精神不错,并未受到多大打击,她颧骨偏高,骨相冷硬,是心志坚定之人,从医院到现在,她始终保持风度,未曾失态,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伤心。
尽管先前陈若男将陈家风水贬得一无是处,可有一点钟亦心不得不佩服,陈家的人是不哭给别人看的,打落牙齿和血吞,自有风骨。
当然,也有例外。
下车后,陈嚣作为长孙,捧着骨灰坛走在最前头,一行人穿过树叶叠嶂的园区,除了远处传来的鞭炮声,便只有低声交谈的声音,这样的场合,无人不是慎重行事,因此,落在后面一排的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突兀。
那几个人是陈嚣二叔——陈立岩的孩子,最大的儿子跟陈嚣同龄,是陈立岩和原配生的,他的性格倒是随了陈家人,不声不响,闷头做事,另几个孩子的来历,足够让八卦记者好好写上一笔。
“野种就是野种,抬起来也上不了台面,”陈若男神情轻蔑,“还没到分遗产的时候,就这么耐不住,可见陈嚣是逼得太紧。”
她接着说:“二哥也是真糊涂了,这种场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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