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起身,拔剑出鞘。
乌江水洒满月色,月影被水波漾得破碎又妩媚,两人的马在一旁低头小憩,这一方天地万籁俱寂。
涛涛水声就是泠泠琴音,绵绵夜风是悲怆胡笳,她的手指握紧刀鞘,开始随风而舞。
她嫣红的裙摆散开,落在蔚蓝的河畔,青翠的平原,颜色交织得生动艳丽,让人移不开眼。
他坐在那里,静静欣赏她的舞姿,心中的悲恸一寸一寸攀升。
她是这样好的虞姬,无怨无悔地去国离家跟着他,他却护不得她周全。
他恨世事,更恨自己。
可她翩翩舞得洒脱又决绝,长发与衣袂飘扬,舞动成一朵盛放的红莲。
最后一个舞步,她将身侧的宝剑再次缓缓提起,旋转中翻动玉腕,冰寒锋利的剑刃就横亘在了她纤白的喉间。
邱鸣心头震动,眼前红裙姑娘那双眼笑中含泪,不舍、牵挂、爱恋,却独独没有后悔。
她不悔。
她将她一腔汹涌的爱意都化成业火,烧得彤色盈天。
宝剑的冷光映入他的眼,她甚至不需要再赘叙什么“愿君保重”的别言,自刎的动作同她的舞姿完美相融,毫无犹豫。
铁剑应声落地,她依稀听见战马的响鼻声,滚滚乌江水声,还有,他声嘶力竭唤她的名字——
虞姬。
最后一眼,千言万语尽在此中。
大王啊……
大王。
苍天不公,妾不忍见你为难,先行一步。
往生桥边三途河畔,妾等着你。
她沉沉地闭上眼,最后一瞬,手指沾染鲜血和泥土,仍不甘地指着他奔来的方向。
大王切记,若有来世,妾仍要随大王一起。
那滴泪在她彻底没了声息后才堪堪落下,邱鸣看着那滴泪,甚至已经构想到了若是将这一幕拍进影片的特写中,该是如何的点睛。
凌麟在过了几秒后方睁开眼,一时无法出戏,默默起身将宝剑放回邱导的架子上,深深呼吸一瞬平复情绪,才压回眼底的红,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邱鸣看着她的脸,目光震动,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掏出了怀中的手帕,默默拭泪。
凌麟并没有出言打扰,搞艺术的人都需要能够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这种情绪,旁人是无法触碰和开解的。
等到邱导终于恢复了神色,她才诚挚地开口,“我很荣幸,能够在您面前献演这个片段。”
邱导摆手,“不……是我的荣幸,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当世的虞姬。”
他深深看着她,欣慰又感叹,“《阿房宫赋》那部片子我也看了,但可能是由于角色的缘故,阿房女并没有这么深层次的情感,反倒是都交由男主角的戏份来表达了。这是我第一次看你处理这样复杂的情绪,从前我觉得是他们将你的演技吹嘘过甚了,今天才知道……是还不够。”
凌麟打心眼儿里感激他的认可,禁不住起身,朝导演鞠了一躬,“能得到您这样的认可我太开心了,导演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邱导连连叫她快坐下,忍不住倾身问道,“你为何能将人物的心理把控得如此到位呢?你也喜欢这个故事?”
凌麟点头,笑了起来,直到这一刻才一扫刚才的沉稳深刻,终于像个不过十九岁的小姑娘。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怕您笑话,从小到大,我做的那些‘你是哪位古代人物’的测试,结果都是虞姬……虽然这样说很幼稚,但是我越长大越觉得,她爱的人,她的选择,她的无畏,都是我所认可的。”
邱导哈哈笑起来,慈爱地看着她,“好啊,好……!”
夸赞完后,一室刚刚欢快起来的气氛复又变得沉重,凌麟看着他叹口气道,“我确实很属意你……我是个认死理的人,今天过后,可能再不会选出别人来演这个角色了。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剧组现在面临着很严重的资金问题,唐瑶瑶带资进组,电影才能开机,可她就是奔着女主角来的……”
凌麟终于等到邱导将这番话亲口说出来。
其实她今天一早来就是为了这个问题,只是邱导不主动跟她提及,她就不会主动说半个字。
因为邱导不将实情亲口对她说,就说明没有将她当成必选的虞姬演员,她如果贸然开口,显得盛气凌人,难免像第二个唐瑶瑶。
此刻她再无顾忌,一双眼盈盈笑着看向邱导,一字一顿道,“既然邱导能接受带资进组的女演员的话,您看看……我怎么样?”
头发半白的导演怔住,不可思议地抬眸打量她一圈,目瞪口呆道,“你?!”
凌麟眨眨眼,笑得狡黠灵动,“是啊,能带资进组的女演员,又不是只有那位。”
她在邱导的怔愣里将来意和盘托出,“实不相瞒,我已手握洪乾集团的投资,只要邱导点头答应我三个条件,投资立刻就能到位。”
“哪三个条件?!”
凌麟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温和笑着,“第一个,洪乾集团希望全资拍摄电影《虞姬》,不接受任何其他投资方带资进组,影响剧本走向及选角。”
没有任何一个制片人会希望干涉作品的资方过多,越少的资本介入意味着,作品越有可能按照编剧和导演等创作人员的想法完整呈现到大屏幕上。
少了多方奇奇怪怪的加戏或者植入,这样的作品就像一个美人,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一切都完美得刚刚好。
“这个完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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