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弄璋将所有绣锦按品质等级整理好,重新到旗亭楼前登记。
前日祥瑞神鹿在绣云坊惊鸿一瞥,众人皆知那神鹿乃是一幅绣锦,翰章商队的大名今早响遍大市之内。
官牙见沈弄璋打开一幅春水鸳鸯的绣锦,脸上现出震惊之色。这种技艺的货品已超出固定价值,可由买主和卖主自行协商,因此贪恋地多看了几眼活灵活现的绣锦,便放沈弄璋等人进了大市。
沈弄璋不等走到自己的铺位,绣云坊里的小伙计已经跟了上来,请她去绣云坊做客。
原本想要见识一下翰章商队绣锦的众商家和买家顿时有些失落,又心有不甘地跟着他们一同去了绣云坊,只盼着能在门外窗外看上几眼。
陆香泉这回很是大方,命人自后院取了大绣架,将沈弄璋带来的三十幅绣锦挨个夹在专门的绣架上,摆在绣云坊门口,任路过之人欣赏。
与前日的神鹿绣锦相比,三十幅绣锦尺寸都不大,有几幅只有扇面大小,画面包含了各种飞禽走兽、山水花鸟等,从远处看无一不是惟妙惟肖。
织布刺绣的行家们也是少有这样的机会能近距离观察高超技艺所绣制的精品,这才发现,所用的锦缎、绣线成色均有差别,所以成品的质感也就各有不同。
从这些幅绣锦也可推断出前日那幅白鹿绣锦的绣线,必然是极其珍贵的柞蚕丝所制,其天然的光泽甚至可以反射周围的景物,因此才令人惊叹。
由于看出这三十幅绣锦价值不菲,一些商家反倒生出了期望。绣云坊吃不下所有的绣品,哪怕是陆香泉挑剩的,买回去照旧能卖出高价。
陆香泉与沈弄璋站在一边有说有笑,一直低声说话,最后,陆香泉大手一挥,悠悠说道:“收到店里去吧。”
一句话浇熄了所有人的希望!
绣云坊全部买进!
沈弄璋向所有与她咨询过绣锦的商家和牙人表达自己的歉意,最后,送了每人一斤茶叶,一斤细盐略表心意。
这茶叶和细盐均是由糙纸包裹的,上面是钱若谷写的“翰章”两个仿佛即将飞翔的遒劲二字,还有翰章商队的商徽。
糙纸一出,大市又哗然!
只是这一次沈弄璋没有卖关子,直接告知众人糙纸带的不多,已有买主,这才止住了喧哗。
大市的第五天,翰章商队的大名彻底烙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下午,三宝舍当家孟希官和管家孟胜自聚贤客栈的东边小门直接进了后院,主动拜访沈弄璋。
陆香泉的相邀及成功交易让沈弄璋笃定孟希官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想来是早上在大市里散了一圈糙纸,孟希官坐不住了。
孟希官三十岁,中等身材,略有些胖,看起来像个私塾先生,并不像陆香泉那般有当家人的魄力。
反倒是那个身形更胖的管家孟胜,笑得憨厚,却眼神晶亮,是个精明人物。
“孟先生大驾光临,翰章商队荣幸之至。”沈弄璋微笑着将人迎到屋中。
“知道沈当家琐事缠身,我们只好上门叨扰了。”一进门,孟希官便寒暄道。
“罪过罪过。”沈弄璋一叠声的赔礼,却不多说。
孟希官转眼瞥到西面墙壁上一片勾抹的墨色线条,眼神闪了闪,出声道:“这是谁的大作?”
“隔壁有位钱若谷钱先生,正是他即兴而作。”沈弄璋答道。
瞧着两人话题不对,孟胜开口道:“沈当家的,明人不说暗话,昨夜之事,我们家主已然知道。”
话不啰嗦,开门见山,再次表达了余殿邦的“意思”。
沈弄璋知道他还有下文,只是淡笑,不接话。
“定国公洁身自好,奈何很多人总有些歪主意,千方百计想与他老人家扯上关系,以为这样便能得些庇荫,因此余氏一族有一条家训——经商不出贤门城,富贵由来凭本事。”孟胜解释道。
沈弄璋心中冷笑:早上与陆香泉交接绣锦时,白鹿绣锦也一并交给了陆香泉,余殿邦这位侄儿收了至宝,可没再多问一句价格几何,只因沈弄璋早已承诺过“这是礼物”!
此外,启河帮控制启河水路,疯狂打劫过往商客,早已怨声载道。不仅如此,贤门城里大市的市租、市税,仓库价格连年增长,量器校对和购买更是强制,实则弊病已然让百姓厌恶。
只是惧怕余殿邦散布在城里城外的眼线及隐秘势力,百姓不敢怒更不敢言,只能说余殿邦的好话。
嘲笑归嘲笑,若无余殿邦,她后面的路也不好走。他们愿意粉饰名声,沈弄璋与他们合作,总也会或多或少沾些小光。
因此,沈弄璋一脸虔诚地恭维:“早已听闻定国公随和亲民,更是十分关心百姓的衣食住行,任太傅时经常上谏请贵国国君减免民间赋税,因此聿国才如此国富民强,原来治家也是如此有方有道,小女子受教。”
见孟希官和孟胜谦逊淡笑,沈弄璋又认真地问道:“但我们启部处于深山,运输确有困难,孟先生世代在这贤门城里,见惯了来往商贾,不知可有什么经验传授?”
孟胜呵呵一笑,胖胖的圆脸看上去竟更有亲近感,说道:“沈当家的本就是从贤门城外来,启河边有不少船家,何不直接租用。”
沈弄璋便知道他会如此说,应道:“上岸当日已然问过,船家嫌弃我们启部偏僻,更怀疑我们是兽人变身,生怕去了启河西岸便尸骨无存,根本不肯出租,否则也不会想着请三宝舍租船。都是聿国同胞,必然容易沟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