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了白头山,沈弄璋和傅柔已经躲进了地窨子——正是傅柔发现的那团黑色的所在。
半只山鸡入了两人之腹,浑身一暖,似乎也有了力气。
躺在两张兽皮铺就的“床榻”上,两人互相依偎,盖着仅剩的一张兽皮取暖。
沈弄璋是真的累了。三个多月未曾好好睡过一觉,这一天翻山越岭、中了一箭、背负着傅柔,还在地窨子外面做了一番伪装,体力耗尽,身子一躺下,便一阵天旋地转,昏睡过去。
傅柔还睁着眼睛,沈弄璋睡了,她便不能睡。
虽然沈弄璋分析得合情合理,但目前她两人都有伤在身,不得不警醒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踏碎了野兽的嚎叫。
有人接近了这里,但却停住了脚步。
“这里好多脚印。”
“不过没有血迹。”
“那边似乎有个地窨子。”
“谨慎些,别又是陷阱,那两个女子很狡猾!”
“那是什么?那个柱子上。”
“什么,好像在动。”
脚步声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地窨子靠近,傅柔轻轻地坐起身来,右手握紧刀柄。
“山鸡的尾羽,怎么会插在这里?”脚步声停了,声音的主人发出不敢置信的问题。
“这么多脚印,又有这么张扬的炫耀,别不是……那人吧……”另一个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是了是了,一定是他。”先前那人恍然大悟般附和。
“走吧走吧,挨着那人真晦气。”
“这里!血迹从这里拐走了!快去追!”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声。
两人转身离开,到底没有再靠近地窨子。
直到人声、脚步声、马蹄声全然远去,只剩下不知何处咆哮的野兽声,傅柔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缓缓转头,循着身旁的暖意看向早已被黑暗裹住的沈弄璋,她仍睡得昏沉,不知道刚才她们才险险与死亡擦肩而过。
这姑娘有着小买卖人的贪婪,却又胆大心细,更敢于冒险。明知这地窨子无人,却敢借着穆砺琛的荒唐行径,迷惑外面一众追兵。
下午,她割破了手指,让鲜血一滴一滴留在雪地上,然后将傅柔背到地窨子附近,给伤口包扎,再将傅柔背进地窨子,随即拿着包袱中的两双男鞋出来,换着鞋来回在雪地上走,制造出许多人出入地窨子的假象。
然后又拆开手指的伤口,沿着原本血迹断掉的地方向西而去,直到与穆砺琛他们经过时留下的脚印重叠,才倒退着返回来,伪装成两人路过地窨子,发现这里有人,匆忙向西逃走的假象。
再之后,她小心地生了火,融了雪水装入地窨子的陶碗中,再将山鸡拔毛、开膛破肚、烤熟,最后将漂亮的山鸡长羽插在地窨子外面一根木桩上,极其招摇、惹眼。
既然邶县的人如此讨厌穆砺琛,她便学着穆砺琛的张扬跳脱,将地窨子打上穆砺琛的烙印,让那些追兵不愿靠近。
果然奏效。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日沈弄璋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不少,仗着还有半只山鸡,沈弄璋与傅柔决定,再留这里一日调养身体,同时也是为了给傅柔做一条能够辅助她行走的假腿。
沈弄璋寻到一根分叉的粗树枝,分叉处很圆滑,正好可以贴合傅柔的膝盖,再用兽皮将分叉处裹好,避免磨伤傅柔的膝盖,最后,便是将傅柔的左膝弯曲,将膝盖弯折处塞进树枝分叉中绑好固定,修剪树枝的高度与右腿齐平,便可以自行走路。
于是,第三日两人才动身。
这一次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极多,自然是追兵的。两人沿着追兵的脚印,一路小心翼翼地向西而行。
追兵已经搜过了这里,倒是安全。
一路走,沈弄璋还要一路留意山鸡和兔子,猎来果腹,速度缓慢。
艰难地走了二天,再没有见过追兵,两人终于放下心来——那些人已经五日徒劳无功,想来是撤下山去了。
然而,就在二人心情放松地围着小火堆吃烤山鸡时,马蹄声大作。
不等两人跑多远,邶县县令赵立宗已经带着骑兵围住了她们,两人再次落入官府之手。
沈弄璋和傅柔是杀了四个差役逃走的发配罪奴,事发在邶县,赵立宗难辞其咎。而且两个罪奴是要送到北固关去,穆砺琛性情古怪,倘若没有送到,谁知道他会做出何等事来。
因此,赵立宗根本没有放弃追踪。
但他派出的人遍寻不到沈弄璋和傅柔二人,不得已,他下令重新搜索,果然便发现了二人的踪迹。傍晚他正带人在这附近,闻到淡淡的烟火味道,循路而来,终于将二人再次擒获。
五日后,沈弄璋和傅柔的囚车到了北固关。
到底,还是没有逃脱这个命运!
本以为即将受到侮辱,两个姑娘随时准备一旦身上的枷锁镣铐去除,便要与侮辱自己的士兵同归于尽,不料,监军石浩竟然命人将她们绑到单独的营房之中安顿,不准任何将士打扰她二人。
原本身上便有手脚镣铐,现在脚镣上又添了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房间西北墙角处,只能在房间内有限移动。
情知有诈,但二人被隔绝在此,没有他人可以打听询问,竟是束手无策。
“那个监军,你可认识?”沈弄璋坐在有些温度的火炕上,所指的自然是石浩。
“石浩,石弥生的侄子,为人奸诈。”傅柔皱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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