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晚膳后, 南烟看在小灰的颜面上没赶周时生离开, 周时生面上不显, 但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南烟同小灰来到院落中散步消食, 周时生立在走廊上看着一人一狗玩闹。
小灰已经老了, 但南烟还年轻, 她鲜活的存在这世上。
“南烟。”
夜风中,周时生的声音低柔, 南烟二字被他念的十分动听。
“嗯?”
南烟应声回头看向周时生, 面目柔和, 双眸明净, “怎么了?”
夏夜,走廊下的灯笼投下柔和明亮的光泽,周时生偏头靠在乌红色木柱上,轻声道:“你要回南家看看吗?”
南烟一时没有说话,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问道:“案件已有结果了吗?”
“嗯。”
如今南府已空无一人, 该杀的都杀了, 该关的都押进地牢,该放的也放了。只是南易逃了, 独自一人逃离。
这人逃离时, 应当是想带上儿子南徐的。只是南徐月前被周承毅下令私下行鞭笞之行, 行走不便,无法跟他一起逃离。
南烟知晓后,有些焦心。
周时生在一旁安抚, “我已令人搜查南易的下落,且徐氏在,我会着人逼问她你母亲的下落。”
周时生未说的是他心中对能否寻到炳熙是抱有希望的,但这人是死是活终是不知。
毕竟这些年,他一直派人暗中寻找,查到了传说中的盛京祖陵,却未查到炳熙的下落。按理说她若活着不会这样,只有死人才会真的渺无音讯。
南烟闻言,朝周时生致谢,“谢谢你。”
“不用,这是我早便答应你的事。”
周时生立正身子,转身顺着走廊离去,“走吧,去南家看看。”
很多年前南烟拜托他的事,他一直记得。
南烟低笑,道:“周时生,你一向这般讲信用吗?”
“不。”
周时生垂下眼睑,面上是一种虚无的寂寥,“很多时候,我说的话都不可信。”
很多时候,他说的话都带着考究、算计。
南烟见他似未开玩笑,心中一惊。却见他缓缓转身,认真的盯着南烟,目光柔和,“不过南烟,我对你说的话你是可以信。”
“你这样?”
南烟无奈轻笑,“我应当说谢谢还是如何?谢你不对我撒谎还是如何?算了…”
南烟轻轻摇头,“你对我说的话我可以信,那我对你说的话你亦可相信,不然,看着倒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我与南家已再无瓜葛,我就不回去看了。”
“你要去,南烟。”
周时生笃定的说着,“你应当回去,看一眼你曾经生活的地方。”
南烟少时纠缠周时生无非是嫉妒、艳羡南易与炳熙二人待他好,这样的南烟,无论如何都得回南家一趟。
去回顾她曾经历的一切,爱也好、恨也罢,她都必须回去,去面对她心底最深处的噩梦。
南烟方才对周时生稍有好感,他便再次强势相逼,俞宗衍便不会如此,俞宗衍只会顺着南烟来。
南烟叹气,“走吧。”
两人单独出行,至南府大门前,看见大门上贴着白色封条,南烟早已知晓这种结果,因此心绪并无波动。
她带着周时生走入一条小巷,飞身跃入府内,落地正是西苑所在。
南烟在前,周时生在后,两人都不说话。
西苑黑黢黢的,阴深的紧。南烟取了火折子点燃,一路顺着走廊将西苑走了一遍,回顾着少时的情景。
母亲、孟养、刘伯、景儿还有小灰,如今这些人有的还在南烟身边,有的已经不在了。
南烟心里有点空,她刻意放缓了脚步等着周时生走至身边,身旁有人,感觉方才好受些。
周时生轻轻拍了拍南烟肩背,低道:“走吧。”
走吧,不要停,一直向前。
南烟颔首,带着他出了西苑,一出西苑,眼前景色变得清晰起来。
西苑早便无人居住,因此并无灯笼,这里虽已再无人的踪影,走廊四周挂着的灯笼却还亮着。
或许一个时辰前,这里还有人走动,但再过不久,若是这处宅子未有被收回赐给他人,这里应当也会变得和西苑一样的破败阴深。
“我们…去哪呢?”
南烟不解的问道:“这里我其实不大熟悉,我看过西苑便够了。”
“去你当年落水的地方。”
周时生简洁明了道。
南烟沉默下来,许久,方才闷声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唉?”
话将落,周时生便伸手握住南烟手掌拉着她朝前走去,他不知南烟具体的落水方位因此只是一味的顺着湖边行走。
深夜走在湖边,南烟噩梦再起,她立即道:“看过西苑便罢,我们回去吧。”
“你当年是在何处落的水?”
“周时生!”
南烟立定,伸手想甩开周时生握住她的手,无论如何甩不开,只得严肃道:“我说了我要回去?”
“回哪呢?”
周时生声音低柔,沉着。
“回相府。”
“那里不是你的家,南烟。”
周时生这话让南烟愣住,她当然知道相府并非她的家,那里只是她的暂居之所。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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