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 大雁南归, 秋风来得快, 卷着地上落叶, 不过一夜工夫,满京城竟都有了些萧索景象。
黛玉裹着披风, 只露出一张小脸,独自从皇宫内走出。林府马车却早已在宫门迎候。接到黛玉后, 雪雁将黛玉扶上车, 二人在车内坐下。
车夫轻轻一扬马鞭,鞭梢击空,发出两声脆响。却不等鞭子落到实处,骏马就得了信,得得迈动马蹄, 向家中走去。
“姑娘, 您面色怎地这般白?那小太监说您在看书、抄书, 研究什么对策,我还待不信, 莫不是真的?可惜郡主不能陪您前来, 我在外面等着真是干着急!”雪雁边给黛玉揉肩,边心疼问道。
黛玉面上微带倦意, 向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倒真的是在看书、抄书。原也不是多大事情,只是起的太早了些,又看了这般久的书, 实在是有些乏了。”
雪雁闻言,这才放心,灵机一动,笑嘻嘻道:“这般多才子,皇后娘娘不叫,却独独叫您来,定是因为皇后娘娘也知道您才情无双,更写得一笔好字。不过,想来更多的还是因为姑娘您把一个雅舍经营得那般好,一百个才子也比不上,便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您不知道,我听紫鹃说,如今不止秀才们常住咱们那里,便是士林清贵们不论议事、读书还是闲谈叙阔,都不去家中,也不寻酒楼,竟单单只去咱那里!我还听福叔说,就连一品居的生意都被咱抢了好些去。”
雪雁性子本就活泼,平白为了黛玉担了大半日的心,这会儿见她平安无事,自然喜出望外,开了话头便止不住,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一副沾沾自喜、与有荣焉的模样,直将黛玉都逗笑了。
“那照你这般说,合着咱们雅舍里倒还缺了一样东西,以至不够十全十美?”黛玉逗她顽道。
雪雁却不明白,眨眨眼,问道:“我、我看着十分好,并不觉得缺呀!”
“民以食为天,咱们既然抢了一品居的生意,何不丝竹与肉同修,干脆再在雅舍里开间大酒楼,好不好?”黛玉问道。
雪雁拍手叫好道:“甚好!甚好!”
“哈哈……”黛玉难得大笑出声,刮着雪雁鼻尖道,“世间像你这般通透的人可不多。虽然人人都要吃饭,缺一顿都不行,但是就有大把的人看不起厨子和厨房。不然何来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呢?咱要是当真在雅舍开了酒楼,信不信一品居的生意立时便好了?”
雪雁却还不懂,歪头沉思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哦!姑娘,我懂了!饭在哪里吃都行,雅地却不能有俗烟!”
“得了,你也开窍了,赶明让你和英莲姐姐一道儿去打理内舍如何?”黛玉随口道。
雪雁却急了,摇头不叠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就只想陪在姑娘身边。莫非奴婢做了——”雪雁一急,又脱口又说出了“奴婢”。
黛玉本是念这些年雪雁待在她身边,用心伺候,劳苦功高,如今自个儿手底下产业遍地开花,到处都需要人看顾,自然还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放心些。紫鹃便被她安排在孙氏身边帮忙,如今两个人撑起了大半边天,京城各处铺面的掌柜的,每月里来跟黛玉报账,对孙氏和紫鹃都是没口子直夸。
紫鹃毕竟年纪大了,黛玉既然已和永玙定亲,成亲之日便不远矣。自然也要替她身边这些名为主仆,实为姐妹的贴心人寻个好归宿。黛玉最近便在帮紫鹃张罗婚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她去。
而雪雁,虽比黛玉大些,却还一团孩气,莫说嫁人,她连想都不曾想过。黛玉旁敲侧击问她,被她驴唇不对马嘴一通乱答,闹得众人哭笑不得,于是便把这茬事搁下了。
今日,黛玉见雪雁主动提起雅舍事宜,以为她见紫鹃得她重用,也想一展所长,便有此一提,却将雪雁吓住了。
黛玉忙竖起一指堵在雪雁嘴边,假装生气地道:“如今又没外人,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许你以奴婢自称,怎地就是改不了?你要还是这样,我原本想留着你的,也非得派人去外边办差不可!”
雪雁吓得眼睛瞪得老大,也不用黛玉堵嘴了,自个儿用双手紧紧将嘴巴捂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满脸满身都在说明她从此记住了。
黛玉见状,再绷不住脸,笑开去。
雪雁这才放心,又歪到黛玉身边,主动将适才那茬儿揭过,追问起黛玉抄书的事情。
原来今日一大早儿,天还没亮,便有一位小太监打着灯笼来到林府,传皇后娘娘口谕,让黛玉即刻入宫。彼时,林如海刚起身去上早朝。应妙阳不放心,要与黛玉同去。却赶上她月事来了,疼得下不来床。
黛玉不忍应妙阳受此折腾,婉拒了她的好意,独自跟着小太监走了。
路上,黛玉仔细问那太监,皇后娘娘究竟因何事这般急着宣她入宫?谁知道那个小太监却是个不济事的,绕来绕去,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黛玉之断断续续听见什么雅舍、旱灾并古书之类,心里略微有了点计较,在宫门外辞别雪雁,自个儿进了宫。
哪知却不是去皇后娘娘宫中,反进了宫中禁地藏书阁。这藏书阁,原是存着历朝历代积存下来的书籍,皆是不曾篡改过的。更有无数宫廷秘闻,并许多市面上见不到的古籍。且藏书阁非有令牌并谕旨,不得擅入。凡是进出藏书阁者,皆有记录。便是史官,奉命编修史书甚至典籍者,也不能轻易入内。
黛玉对这藏书阁,实是久仰大名,缘悭一面。今日乍得相会,一时竟反应不过来,懵懵懂懂跟着内侍进了书阁,上到二楼,在一处屏风后坐下,书香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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