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含情目一瞬不瞬地望定永玙, 脉脉道:“我也有一曲, 想舞给你看。你可便要看?”
    语声还是羞怯的, 但目光却灼灼热烈, 烫得永玙心如火烧,脱口便要说好。
    他早就听应妙阳说过, 黛玉剑舞有公孙大娘遗风,静若处子, 动若脱兔, 不能形容,渴慕之心,甚切!
    “可是,”永玙四下望了望,可是, 要与这满院子的“旁人”一道欣赏林妹妹之舞, 莫名地, 他头回生出了宁可敝帚自珍的念头。
    黛玉却似读懂了他的念头,身子微微倾向他一侧, 低声道:“他们都当你有眼无珠, 不解风情,可是——”
    “可是, 我却最是慧眼识英雄的!”永玙忽然一挺胸膛,扯起嘴角,郎笑一声,道, “明蕙郡主的霓裳羽衣舞确实美轮美奂。只是,昔有书圣张旭见公孙大娘舞剑器而悟书法精髓,更有诗仙太白见剑舞而诗兴大发,文思泉涌,笔下如神,不可抵挡。就连贫刻恭谨的杜工部尚抚今追昔感慨万千,不由得著《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以传世……”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杜寒清不待永玙说完,忽然站起身,曼声而吟道。
    杜寒清气质清幽,身量瘦弱,临风一立,如独荷凭湖,微风过处,荷尖低垂,晃动起一池波光。此刻,她一袭长裙,月下独立,将杜甫诗句吟出,霎那间,便吸走了满座的目光。
    略顿了顿,杜寒清见众人果然都望向了她,就连帝后二人似乎也在等她下文,这才缓缓接道:“诚如世子爷所言,剑器舞确实名动天下,独领一世风骚。只是,失传久矣。世子爷既如此说,难不成竟可为我等舞一曲?”
    杜寒清不知竟是看去弱质纤纤的黛玉能舞剑器,误以为是永玙有意显摆,这才主动插话,为永玙搭台,暗思一唱一和,也是才子佳人妙话。
    可惜,正可谓瞌睡时候有人递枕头,永玙正巴不得有人凑趣,如此也好让黛玉之出场不要太过突兀,立刻接道:“杜姑娘谬赞了,本世子并无这等大才。却是林妹妹——”说着,躬身对黛玉摆出恭请姿态,又道,“深得公孙大娘剑器舞之精髓,有大绝技。只不知,妹妹可愿让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否?”
    一个杜姑娘,一个林妹妹,亲疏远近,高下立判。
    果然,杜寒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唇畔傲然笑意荡然无存,拿眼睛将黛玉看了又看,总是不信似黛玉那小身板竟能跳得了剑器舞。
    她却不知当年公孙大娘也是妙龄女子,更兼身材婀娜有致,辗转腾挪间身体之律动、飞旋,顿挫抑扬,迷人眼目。
    众人说话工夫,明蕙已由宜兰长公主命宫女从场中请了下来,此刻听见永玙说黛玉会跳剑舞且远胜于她,心火难抑,腾地站起身,大声道:“既然世子爷将那林……”
    明蕙原本欲直呼黛玉闺名,到底顾及场上还有帝后并许多外人,咬牙改口为,“林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舞技那般神乎其技,连失传绝艺都能深得精髓,倒叫我等不得不亲眼看一看她的绝技了。只是,到时候,若她只是拿把剑随意耍一耍,欺负我等不曾见过剑舞——”明蕙说着,摆出一副不屑一顾模样,续道,“本郡主丑话说到前头,到时可别怪本郡主头一个便喝倒彩!”
    “那,敢问郡主,若是我侥幸跳得了剑舞,甚或,比之适才郡主之舞还要略胜一筹,又该如何?”黛玉一直不曾开口,至此,突然起身说道。
    对面而坐的湘云和两位史侯夫人都诧异地看将过来。
    尤其是湘云虽知黛玉高才,也是个伶俐人儿。可她从前住在荣国府时,见黛玉还颇有些谨小慎微模样,不爱与人相争,更不曾平白无故便与人这般争锋相对。
    当真是因为世子爷吗?湘云好奇去望站在黛玉身边长身玉立的永玙,正看时,却觉得身畔有一道目光,似有若无地在自个儿身上打转。湘云忙扭头去看,却是卫若兰。
    此刻,御花园中众人目光都聚集在黛玉、永玙与明蕙,甚至杜寒清四人身上,唯独,卫若兰谁也不看,却在偷觑她。
    湘云想起两家已有约定,蓦地红了脸,再不去看永玙,却也知了黛玉究竟为何有此异变。
    恰正如湘云所想。黛玉之所以这般主动,甚至有挑衅嫌疑,不过便是让明蕙知难而退。论才论貌,她林黛玉都不止胜明蕙一筹。
    应妙阳感慨明蕙死心眼,不明白她没什么非要认准了永玙不放。黛玉却多少知晓一点明蕙的心思。她不过是觉得,她明蕙有天仙一般的姿容,更是才貌双全,出身尊贵,世间唯独她才能匹配上“天上白玉京”的永玙。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明蕙的天地也嫌太狭窄了些!
    不出所料,明蕙乍一听见黛玉所言,便被激怒,不假思索便道:“莫说一筹,你跳剑舞,若能胜得本郡主半筹,从此,从此……”
    明蕙说着话,宜兰长公主却在旁边,不停扯她衣袖,示意她冷静,莫要中了黛玉的激将法。可是覆水难收,明蕙既然已经放出了话,再想收回却并没那么容易。
    果然黛玉见她面露为难之色,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立时追问道:“从此便如何?”还怕明蕙上当上得不够彻底,又补充道,“郡主既然要赌,我们便赌得雅些。若是拿什么金珠白银做赌注,未免太俗,不称郡主身份,还该重大一些。”
    明蕙闻言,牙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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