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中科院, 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 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研究所。
干细胞实验室。智旻
实验室八点半之前打卡。
沈悭离踩点到达。
周瑶见到他, 眼一亮。
“你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
沈悭离换上白大褂,走过来,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今天是周日。
实验室的规定是:没有寒暑假, 每半年休息两星期;周末无实验可自由活动,有实验照常打卡;无特殊原因不得请假;每周三上午组会,实验室全体人员参加,汇报一周工作和进行文献讲解。
现在是研二。
在细胞所的这一年多时间以来,沈悭离每周末不管有没有实验都是风雨无阻照常来打卡的,没有一天缺席过。
周瑶把口罩拽下来,同沈悭离说话:“你吃早饭了吗?我这里还有面包, 早上买多了。”
沈悭离冷冷甩出两字:“不用。”
周瑶热情不减:“那你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啊,我这里还有八宝粥……”
沈悭离戴上口罩和手套, 白大褂穿在身上清峻挺拔,没对她的提问做任何回应, 甚至没赏她半分余光,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沉静无波。
行吧,明晃晃地被忽视,周瑶也习惯了, 这人惯常惜字如金,一整天憋不出一个长句子,成日挂张冰山脸, 像谁欠了他几亿似的,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哦,不,除了一个人。
只有在面对念忍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才会多几分生动。
或许因为他们是兄妹,周瑶并不十分清楚他和念忍的关系,只是大家都这么说。
可当她向沈悭离求证时,他却不回答,就像现在这样。
别人同他说话好像都入不了他耳朵,常常徒留对方一人尴尬。
不过实验室的人跟他待久了摸清楚他的脾性,倒是挺喜欢他这种性格的。
话少,总是默默做事情。
周瑶是佩服沈悭离的,甚至以他为榜样。
她也有不想说话的时候,不想回答的问题,和不想理的人。
可碍于礼貌、或面子什么的,少不了与人虚与委蛇。
沈悭离不一样,他好像活在人际交往规则之外,那种自然而然屏蔽外界的孤桀气质周瑶想学也学不来,除了专注实验,他对无关的人事物都不屑一顾,不关心,不在乎。
在他眼里,那些冰冷的实验器材和数据,或许要比人来得更有温情。
周瑶已经取来了鼠笼,是一个透明的盒子,上有把手,便于拿放,里面还铺着黄色的垫料,边上蜷着只圆滚滚的老鼠,一动不动。
不是小白鼠,他们实验室用的是小黑鼠,品种不同。
周瑶是研三的师姐,都快毕业了,还不敢给老鼠“处刑”,每次都是沈悭离代劳。
他们所在的这个实验室共有两个课题组:一组研究DNA损伤修复;一组研究白血病。
念忍属于前者,沈悭离和周瑶属于后者。
简单来讲,两个课题组本质上研究的都是肿瘤,也就是癌细胞。
正常的细胞在基因突变以后会变成癌细胞,而这种细胞一般会被自身的免疫系统杀死,这是健康的。那些由于其它原因造成的不可挽回的病变会导致癌细胞无法被自身的免疫杀死,从而积累变成肿瘤。
基因突变,可能因为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等自身原因,还可能是外在因素,比如强烈的紫外线,一些特殊仪器的辐射。
这些都属于他们要研究的范围和方向。
DNA损伤修复小组,主要做分子方面的研究,基本不会用到老鼠。
白血病涉及骨髓移植,实验中经常需要用到老鼠,可以称得上“相爱相杀的亲密伴侣”。
先杀、再解剖,然后取骨髓、抽细胞。
实验室旁边有鼠房,十几排架子,存放了上千只老鼠。
周瑶第一次进去时,头皮发麻,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了。
处死老鼠一般用脱臼分离法,就是使头和颈椎分离。
除此之外,还有窒息法或打药。
但脱臼法是最方便快捷的,其他的都比较浪费时间。
周瑶当初第一次杀老鼠的时候,手一直抖,拖了四次才死,实在罪过,一次的话就不会那么疼了。那晚她梦见那只老鼠死后成精来找她报仇,给她吓得以后再也不敢亲自动手,都是找同组的男生帮忙。
沈悭离用的也是脱臼处死法,但跟周瑶不同,他技巧熟练,动作利落,没有让那只老鼠痛苦太久,一击毙命。
不用周瑶多说,他顺便直接解剖了。
全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老鼠被完整剖开,四爪伸张,露出脏器,血色的一滩肉。
即使这场面已经见过不少次了,周瑶还是有那么点反胃,她刚吃过的早饭在胃里涌动。
当初周瑶也吐槽过,太残忍,老鼠也是生命啊。
实验室有人安慰她:没办法,科研总得有牺牲,你不能拿人解剖吧,那就不光是残忍了。
沈悭离没安慰她,只说了一句话:做好自己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的模样周瑶还记得,冰冷的仿佛毫无感情。
她却瞬间满血复活,只因他这句话,简简单单七个字。
做好自己的事情。
细胞抽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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