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她的时候, 才十八岁。”
窗外的夕阳西沉,余晖染红了半边的天空,罗栗坐在沙发上, 听着一个来自半个世纪之前的故事。
许忆萱遇见苏嘉萱的时候, 才十八岁。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许忆萱,她有一个很简单, 但很直白的名字, 许二丫, 意为许家的第二个女孩。
她作为劳动力, 外出打工, 挣钱养活家庭。
十八岁的许忆萱,不甘心永远当个打工妹,拿着攒下的钱,偷偷去报了夜校。
苏嘉萱就是夜校里的老师,那个时候,她已经三十有二。
“我没想过会喜欢她。”难得有人愿意听自己的故事,许奶奶看上去心情很好,“我只是觉得她人很好, 我从没遇到过对我那么好, 那么温柔的人……”
苏嘉萱给许忆萱讲题, 教她画画, 帮她缝补衣服上的破洞,给她扎好看的头发。
她像姐姐,更像母亲。
十八岁的少女, 正值青春年少。很快,许忆萱就遇见了喜欢自己的男生。
但她却发现自己对那些男生一点感觉都没有。
觉得他们幼稚,莽撞,没有苏嘉萱的温柔,更没有她的体贴。
旁人问她,当真没有中意的人吗?
“我心里头啊,”许奶奶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也变得格外的温柔,“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她的名字。”
但两人都是女人,这样的感情怎么可以存在呢。
她将自己的感情压在心里,不敢言明,也不敢跟谁说。
直至苏嘉萱丈夫出轨,离婚,苏嘉萱从沿海城市来了C市,许忆萱也追着她来了这个城市。
苏嘉萱还是当老师,她因为上了夜校,有了文化,竟也竞选上了老师的职位。
两人被分配到了同一间员工宿舍,后来分房的时候,两人因为都没有家庭,又住到了一起。
许忆萱问苏嘉萱,你还结婚吗?
苏嘉萱说不结。
那时候,才二十岁的许忆萱仰起头,对她道:“那我也不结,我陪你一辈子。”
苏嘉萱摸着她的头,说,你还小。
但谁也没想到,许忆萱说的一辈子,真的就是一辈子。
两人一起住了五年,在许忆萱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苏嘉萱突然病倒了。
她病得很重,医院根本没办法,许忆萱只能把她带回家,一日日地看着她衰弱下去。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求了很多人,找了很多的方子……”提到这件过往,许奶奶突然抹起了眼泪。
罗栗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许奶奶擦干泪,又继续讲了起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霓虹的灯光重新照亮了整个C市。
房间里没有开灯,老人的声音如同流水一般在黑暗中流淌。
“……她说她对不起我,拖累了我。”
但许忆萱如何会觉得是拖累。
她甘之如饴的照顾着苏嘉萱,对着她的时候满面笑容,转过头却泪流满面,在即将失去她的惶恐中不安地度着日子。
直至那日来临。
“她问我有什么愿望,她可以帮我实现。”
“我没忍住,我说,”许奶奶抱着照片,“我想下辈子,还和她在一起。”
她永远记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嘉萱脸上的笑容。
她愣了愣,随即苍白脸庞变得红润,绽放出光辉。
她抬起手,放在她的脸上,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彩。
许忆萱听见了她说的最后一个字。
“好。”
*
离开许奶奶家的时候,罗栗在门边,劝了好久,才让许奶奶止住了送她的念头。
她飞快地下楼,然后在一楼的楼道里,找到了自己沾满了灰尘的篮球。
她抱着球,一步步走出楼道。
回头,二楼的阳台,一盏黄色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罗栗站了会儿,片刻后,二楼的窗帘被拉开,露出了许奶奶的面容,见她还没走,冲她摆了摆手。
“路上小心!”老太太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说道。
罗栗笑了起来,露出了今天最灿烂的一个笑容。
她用力地摆手,然后抱着球跑远。
最后一班公交车在等着她。
一楼,一道高挑的人影投在了窗帘上。
沈无薇轻挑开窗帘,从缝隙中,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
*
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年。
许忆萱的怀念,花了她足足一生的时间。
在苏嘉萱死后,她为自己改了名字,从许二丫,变成了许忆萱。
她继续教书,不结婚,不生子,一辈子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罗栗问她后悔吗,她说:“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喜欢她,这是一件没办法的事情。”
喜欢是一件没办法的事情。
末班车的人很少,罗栗上车的时候,只有一个,两站过后,那个人也走了,车里便只剩下罗栗一个乘客。
她看着车窗,透明的玻璃窗,倒映出她哭肿了眼睛的脸庞。
她没办法,不去喜欢沈无薇。
至少她现在做不到。
那……就顺其自然吧。
该忘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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