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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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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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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没有错吗?”

    父亲对俞适野的指责唤醒了温别玉,温别玉转回头,静静问一句。

    喷发的火山上,岩浆纷纷滚落。

    父亲突然哭了,他跌坐在沙发上,崩溃一般的失声痛哭,泪水在他脸上横流,决了堤般,收也收不住。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你知道你爷爷直到最后都还想着你吗?你怎么能不回来,你怎么能让别人回来!”

    “爸啊,你怎么能这么走了,我还没有孝顺过你——”

    这是温别玉第一次看见父亲的眼泪,更多的迷惑和麻木注入他的心脏,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荒诞的种种,怔怔地发现自己简单一句话,就击溃了父亲。

    不真实。

    温别玉无法感觉到真实。

    他在一边,其余人在另外一边,中间是一层毛玻璃,玻璃拦住了声音,也拦住了人,他只看见几道影子,做木偶戏似,兀自说话和动作。

    他看了很久,看到一张黑白相片,一朵白色奠花。

    他看见了爷爷。

    活生生的爷爷,定格在相片中,平躺在棺木里。

    而他站在葬礼的现场,看着许多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围在爷爷的棺木旁,伤心悲切。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和羞愧,对自己的恶心和羞愧。

    他这时才明白自己昨天在和父亲的对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在推卸责任。

    他想把爷爷死亡的责任推卸出去。

    可是……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爷爷和我相依为命,我却没能照顾他,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温别玉渐渐地失去了动弹的能力,他像一株植物那样,僵直在一块地砖上。

    他开始恐惧,恐惧让他看见了一个人,让他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小野来了,让他进来……”

    吊唁的人没有听见,站在他身旁的父母听见了。

    父亲狠狠说了一句:“不许让他进来!看见他,我就想起你爷爷的死亡,看见你,我也想起你爷爷的死亡!——”

    旁边的妈妈同时打了个哆嗦,仿佛重回了看见爷爷尸体的那个瞬间:“你就体谅你爸爸吧,葬礼为什么非要让他进来看,让他看见你爷爷的死亡还不够吗?”

    温别玉丧失了声音。

    他望着爷爷。

    爷爷还是老样子,只是不再对他说话,也不再对他笑了。

    爷爷永远离开了。

    葬礼结束了,那些繁杂的声音消失了,父母的唠叨又回来了。

    从接到那通电话开始,他耳边始终有着声音,让他越来越迷惑的声音。

    父亲再说话,依然是重复来回的那几个句子,但他似乎聪明了,他开始说俞适野了。

    他说你差不多好和俞适野分了。

    他说我早说了两个男的在一起就不行,两个小孩在一起更不行。

    他说俞适野肯定会开始怕你,俞适野看见你就想到你爷爷的死。

    母亲也在说话,她叹息的,埋怨的说,说让这么个小孩面对你爷爷的死亡,你对不起你爷爷你也对不起俞适野。

    最后,在从葬礼回到家门前的时候,他们停住脚步,闪闪烁烁说了一句话。

    “今年过年我们就不回来了,你……你是不是要守在你爷爷这里?”

    温别玉眨了一下眼,慢慢理解了。

    父母不想回来,不想见他。他们害怕见到他。

    身旁的木偶戏并没有随着他们的离开而停止,而是越演越烈,温别玉始终在玻璃后边沉默以对。

    直到他在车站见到俞适野,他同样能够感觉到,暗藏在俞适野内心的恐惧,和父母一样的恐惧。

    那种令他恐惧的恐惧。

    我在害了爷爷的同时,也害了俞适野吗?

    让原本根本不用面对这些的俞适野,碰到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身旁的毛玻璃将他彻底围拢,他在玻璃的一端,其他人在玻璃的另一端。

    父亲已经不在身旁了,但他们的声音和他们的影子残留下来,被录进摄像机,在眼前耳旁循环播放。

    太吵了,太吵了……

    如果玻璃能够再厚一点,我是不是就听不见这些了?

    玻璃果然变得更厚了,声音小了,温别玉感觉更加麻木,或者疲惫,连动弹一根手指,都要想很久很久。

    下了车,他回到了家里。

    他看见镜子里丑陋的自己。他打了一个冷噤,他也开始恐惧,更觉得这样的恐惧会蔓延到俞适野身上。

    我是不是应该离开几天?

    他思考着,说出这样的话之前,俞适野仓惶先说了,匆匆先走了。

    可是恐惧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它们在俞适野身上越积越多,也拉开了他和俞适野的距离。

    玻璃房子里的恐惧越积越多,无处释放,他害怕俞适野因看见他而恐惧,更害怕自己不留神时,忍耐不住,把里头所有的恐惧宣泄给唯一能进来的俞适野。

    他害怕自己开了口,说了一句话,就像击溃父亲一样,同样伤害了俞适野。

    他把所有的话都吞回肚子了。

    他沉默地望着越来越疲惫,越来越糟糕的俞适野,看着他尾羽褪色,毛发杂乱,看着他,像看见窗台上那朵焦枯的花。

    沉默之中,一个想法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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