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把钞票甩在桌上,“尚于书,你怕不是被刺激傻了?来,爷舍你点钱去买药吃。”
这人世间的富贵他还没有享受够,疯了才去修道,那些个天师在普通人面前趾高气扬,在他林少爷面前还不是觍着脸求赏?
已经墨发全白的青年没有生气,他的面容沉静清淡,原本清爽利落的短发蓄长了,到了肩膀处。
笔挺的军装被换下,他穿上了古式的朴素道袍,宽袖长襟,和对面衬衣黑裤的林少爷形成了鲜明对比。
“没关系,你迟早会明白,这是你的使命。”放下茶钱,太清起身离开。
林玉容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心悸,却也不以为意,因为他有骄傲的资本。
林老爷晚来得子,多了个聪明伶俐的宝贝疙瘩,顿时连院里的大小老婆们都顾不上了,每每出去谈生意都把宝贝儿子带着,从小悉心教导。
林玉容确实没有辜负林老爷的希望,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不管学什么都可以轻轻松松搞懂,也因此――养成了沉迷享乐的性子。
这世间的大部分东西于他来说都是那么的轻松惬意,哪怕是赚钱也不过是动一会儿脑筋的事,那么这世间唯一值得他留念的便是无尽的乐子了吧?
他喜欢将自己打扮的俊美帅气,看着那些女人为他寻死觅活,偶尔也会故意一掷千金看那些似乎有底线有原则的清高女人悄悄动摇,接着在她们害羞的朝他伸出手时,转头搂着其他女人走了。
她们不可置信的表情可真是有趣。
其实林少爷对于女色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更喜欢欣赏她们崩坏的表情,对女人如此,对男人也是如此,林玉容实际上是一个以折磨别人为乐的恶魔。
然而在大势面前,这样的醉生梦死太过可笑。
那天他继续在赌场玩乐,让对手输到光屁股被丢出去,欣赏了一番他丑陋的姿态,林玉容带着几个狗腿子溜达回林家。
然后便看到了将整个林家包围的军阀,他脸上第一次没了漫不经心的笑容,这是怎么回事,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林家作为富商代表,在国难之前自当有所表率,”领头的肥肚腩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现在帝夏正在和其他国家打仗,国库吃紧,你们也该做点贡献了。”
林家做事向来谨慎,哪怕有了一个玩世不恭的林玉容,林老爷子却是一个喜欢做慈善的儒商,所以他们都没有想到高层的吃相会这么难看,既然找不到把柄就硬上好了。
硕大的林家,很快被瓜分干净,只剩下被人抠干净的老宅,林玉容烦躁的推开林老爷的房门,想要和他商量以后该怎么办,然后便看到了在半空中晃悠的尸体。
林老爷上吊自杀了。
这个一生为善的儒商终于是敌不过现实的压力选择下了黄泉,或许黄泉里有公正。
林玉容跪倒在地上,突然想起了以前有人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喊道:“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然后他是怎么回的来着?他笑着踩上了那家伙的脑袋,挑眉道:“你爷爷我就是王法。”
呵,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是王法,他只是一个可笑的小丑。
硕大的林家一夕间崩塌,林老爷的小老婆们四散离开,林玉容很努力的想要寻求一线生机,他四处求人,然而高层竟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还会给机会让他翻盘呢?
林玉容终于明白了,原来所有的聪明才智都需要有平台才能施展,以前有林老爷替他遮风挡雨,而现在他的靠山倒了。
林家的老宅已经因为没钱维修漏雨滴水,想来如果不是因为林老爷就是在这里吊死的,那些家伙恐怕会连这个宅子也抢过去吧。
在一个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雨天,林玉容过完了他的十八岁生日,他是自己一个人过的,他拒绝了老管家的提议,都这样了何必还伪装富贵体面呢?
时隔许久,那时被他看不起的尚于书又上门了,对方平静的问他:“要跟我一起修道吗?”
尚太清的头发已经从肩头长到了背后,足以见距离他们上次会面已经过了多久,这次林玉容背着包袱跟他走了。
林家已经被那些家伙掏空,只要“聪明伶俐”的林玉容还在,他们就会一直针对林家,但如果林家翻本的希望都跟人跑了,从此沉迷修道不过问红尘,大抵那些家伙也没兴趣针对林家了。
这样剩下的人还可以借着以前的经商经验搞些小本买卖,不至于饿死在这老宅中。
该舍去的,便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