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我认识了他。
我记得那年家里被官兵查封,满地狼藉,我蜷缩在柜子里,能听到的只有娘亲的尖叫,男人的淫笑,刀枪刺入血肉的钝响,还有爹绝望痛苦的嘶吼。不知过了多久,柜门被打开了。
我颤抖的抬头,却落入一双温柔的眼睛。
他先是惊讶的打量着我,然后向蜷缩在角落的我伸出了手。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
那是一双无比温暖的手。
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我这才发现,我的脸上都是冰凉的泪水。
“别哭。”他用手覆住我的眼睛,“我带你走,好吗?”
我没有理由拒绝那样温柔的语气,便点了点头。
他单手就把我抱起来,向门外走去。
他一直没把手从我的眼前拿开。我知道,那是因为爹娘的尸体就在他的背后。
十三岁,我开始学武。
短短一年,我就无数次看见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回来。
我无法无动于衷。
于是我疯狂的练武,只想着有一天能替他挡下所有的明枪暗箭。
我也会有累到崩溃,想要放弃的时候。但只要看着他悠然在檐下弹琴,我就觉得其实一切都值得。
我那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开始沉沦,万劫不复。
十四岁,我有了新名字。
我走在路上,听见路边学堂传来的读书声。
忽然,我听到了他的名字。
我站了片刻,有了一个念头。
我跑回家,撞进他的书房,他被吓了一跳,问我有什么事。
我笑着跟他说我想起个新名字,并把新名字告诉了他。
他愣了一下,也笑了。
他说,好。
我心中一动。
十五岁,我爱上了他。
那次,我们被人围攻。他在危机时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攻击。
我傻了一般看着他温热的血飞溅在我脸上。
最后,门中其他人赶来,救下了我们。
但他伤的太重,昏迷了足足五天才醒来。
我在他床边哭着,他没说什么,只是安慰地轻抚着我的头顶。
“我没事。”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眼泪渐渐止住,心脏猛烈的跳起来。
十八岁。
我无意中发现了他总是藏起来的一幅画像。
一时好奇的我把它打开了。
那里面画着的是一个少年,有些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的少年。
也是和我眉眼及其相似的少年。
我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
我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无力的滑到地上。
二十岁。
我一定是疯了。
这几年,我帮他找,或者说抢来眼睛生的漂亮的少年,在晚上的时候带给他。
做什么,不言而喻。
我一定是疯了。
我疯了一样嫉妒那些本就是我找来的少年。
他也变的越来越狂躁,第二天活着出来的少年越来越少。
我也曾想离开,可有时,我看他对着枕边自己亲手杀死的人露出的茫然和心痛,我又觉得舍不得。
早晚有一天,我会有报应。
但我无法忘记他,哪怕我已经踏入了地狱。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