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念头,这样的神情,必有故事!
妘姬推算一番,这人想必就是戴国的第一舞姬虞黛虞仙子了,虞仙子居然跟随着姜嬴来到了涟城,何等奇异,不过细想一下,也恰是应了一句老话,虽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朱苏白心中苦海翻腾,一个对她而已近乎陌生的女人,竟然有再相见的一日,彼时,她还不是虞仙子,更不是戴国的第一舞姬,她只是二叔的恋人,一个青涩的姑娘。
朱苏白努力回想,只是往昔虞黛年轻,而她年纪就更小了,所以她对二叔的恋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虞仙子曾经点着她的头,笑意满满的说她的长眉弯弯,恰如黛色远山,二叔却不看她,反而看着虞仙子,脸上是温柔的笑,她记得这事在家族之中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时间过去这么久,她只记得最终两个有情人走向了分离。
多年前,二叔很年轻,虞黛青涩腼腆,她的脸也不是现在这样,青涩又稚嫩,现在来看,已经完全长开了,她不再是少女,青涩的让人一眼就看清深浅。
粗略一算,虞黛多少岁了?究竟多少年过去了?
心乱如麻,朱苏白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才不至于让自己瘫倒晕厥,看见虞黛那期许的眼神,那欲言又止的情态,她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只是她没有半分心情来回应,又见故人,她不禁又想起自己族人的惨死,她的苦痛与挣扎,如今天地之间只余她一人苟活于人世间,再见故人,好似把伤口一片片揭开。
她恨!
恨老天的不公,她们一家有何罪孽过错,竟要遭受灭门的劫难!
意外的重逢,一时无言,众人各有所思,一时间居然静得可怕。
还是虞仙子最先回神过来,她按下自己急不可耐的心情,并没有对朱苏白问好,反而朝妘姬微微一笑:“妘夫人,久仰。”
“不敢,”妘姬客气的笑笑,“倒是把苏白丫头给看痴了。”
朱苏白回过神来,她有点无措,她这才注意到姜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艳,本以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绝世美人,她跟随父母走南闯北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等容貌,难怪姜君为她如此。
朱苏白立刻向姜嬴行礼,又把手中的提灯给掉了,她去捡,又是出错。还是虞仙子捡起,她朝朱苏白歉然道:“惊扰姑娘,只是姑娘神似一位故人,不免移不开眼。”
朱苏白听她点明,脸色又是一变,她也不答,一时尴尬,姜嬴只好微笑道:“人生短短数载,久别重逢,心中难耐激动,这也是人之常情,也不必拘束,……故人何在,何不请来一见?”
虞仙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苏白那让她倍感熟悉的眉眼,让她心中骤起波澜,深埋于心中的记忆一一浮现,越是压抑,回忆却越是清晰,仿佛不受控制般地逃窜而出。
少年相知,陷于爱恋,因为这段情而带来的苦难,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回忆泛起,只剩下那最初的感动与爱意。前半生,她看过无数的男人,并在无数的人怀中笑过,但只有那一个人。
那个少年,紧握着她的手,激动的红了眼,流着泪诉说着誓言。她记得数次的分别,无数次回望,她清楚地记得远游时,他登上船,对她挥手而笑,露出整齐又洁白的牙齿。
现在他已经娶妻了吧,有几个孩子呢?说不定连儿子女儿都已经婚嫁了,这样的他还会想再见她一面吗?
年少相逢,最终分离,她不曾后悔过,但是乍见故人的容颜,她还是,还是……
她好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或者只是相视一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可以,请让她再见一面。
姜嬴见众人都是无言,不由朝四周多看了几眼,她的目光落在虞黛身上,虞仙子长袖善舞,处理事情妥帖,无论在宫中还是在外,都帮了很多忙,这些事情她都记在心中,从不多问。她只知道虞仙子似乎曾经受过朱苏白一家的恩德,如今看来,这恩情匪浅,难怪无论局面如何变化,无论她遭遇怎样的困境,虞仙子始终都站在她的身边。
姜嬴把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头,“既然来了,就别留遗憾,人生有几个十年呢?”
虞仙子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多谢王后,王后……”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朱苏白听了这样的话,只觉得心中酸痛,犹如刀割,故人重逢,原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只是虞仙子所眷恋的那个人。
只是她不知,所谓天人永隔,是黄泉阴都,此生再不相逢。
妘姬一看,猜着了几分,她不由高声笑道:“好了,一个个,又站在这里做什么,这样晚了,风又大,吹得头疼。”
姜嬴点头,她伸出手,虞仙子借力倚在她的身上。
绕过花墙,几个女孩提着灯笼迎着她们往后院去,进屋内,姜嬴最先坐下,这数月以来,她没有一日放下过提着的心,哪怕是睡着,午夜梦回,她总感觉,她似乎已经再也看不到甄昊了,到了这里,熟悉的摆设,她的心莫名就安静下来,一放松,就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没有了呼呼风声,里面就更干净了,亮堂堂的刺眼,屋内极大,视线宽阔,众人坐下,华阳素、墨不渝也来拜见。
只是不见六公主?
妘姬知道她的意思,就道:“王后的信一来,莲公主就带人过去了。”
姜嬴点头,并不多说。
麦香如一尊泥塑木雕一般,做着,不离开,也不说话。
姜嬴知道他心里压力太大,就朝他微笑:“麦将军,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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