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蕴直接将林青穗送至行馆,一路眉头皱得跟跌宕绵延的山峰似的。
林青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心虚地清声咳了好咳, 再一点点的挨近去拉他的手,陪着好脸道:“好了, 别生闷气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万一呢, 万一我来晚了呢?”“怎会, 我信你定会适时来救咱们,”林青穗回得颇为谄媚,“再说水信她们武艺高强,也能应付一时,
总归是有惊无险...”
她还未说完,苏行蕴上身忽地一旋, 撑在膝盖上的双臂抬起,左手顺势抓过她递来的小手, 右手支着她的下颌看,冷着脸道:“张嘴。”
林青穗下意识微张唇喉,含糊不清问:“怎,怎么了?”
苏行蕴捏着她腮边两处,凝着目认真看过她的面色,舌根,咽喉, 见并无异状态,神色稍霁, 才揉了揉她的脸道:“可有哪里不适?方才咳什么?”
林青穗大窘,道:“没呀,就清清嗓子,我身体好全了,现在壮实的很,刚刚你不是还眼见,我生龙活虎的跟人打斗..来着,”说到这事上,苏行蕴面上顿时又刷过一层锅碳,眼里的戾光一闪而过,声音里隐含怒意:“那群地痞无赖,是嫌命活的太长了。”
抓着她的手十分用力,林青穗的指节渐渐泛白,她没怎么上心,只仔细端详着他,放柔了声音问:“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清河眼下如何,你好不好?”
“你安分呆在临安,就是对我最好,这些都不该是你管的,”苏行蕴怒气未平,眉宇间仍旧染着寒霜。
“难道你也是我不该管的?”好容易捉住了他的一点错处,林青穗声音一扬,故意嘟哝道。
苏行蕴暼向她,如墨笔画成的剑眉一挑,眸光沉沉,嘴角动了动:“你长本事了,还会顶嘴了?”
“不敢不敢,”林青穗连忙摆头,苏行蕴紧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越来越气短心虚的模样,突然抑不住地牵唇一笑,凝滞的空气陡然流通,冰雪消融,春和景明,他伸臂将她整个搂在怀里,心有余悸的叹息在她耳边荡开:“真是叫了你小祖宗,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暖热好闻的气息笼罩而来,林青穗如释重负,全身的戒备终于松懈,她瘫软在苏行蕴怀里,小腿仍在微微打着颤。
说起来,她内心里亦是吓破了胆,说不害怕是假的,当时那样的境况,稍不留神就得被推拉到深河里去,河水森冷刺骨,那群人又不要命似的疯狂,想想都后怕。
“以后不敢了,我也被吓惨了,”她埋头在苏行蕴脖颈,认输的吁了口气。
像软绵绵的绒须轻轻拂过心间,听见她可怜兮兮的声音,苏行蕴将她抱得愈发的紧,心里腾起愧疚:“要说也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周到,也没压住那帮地痞游民,那群人...”
他的声音又发沉,手里不住的揉着她黑软如缎的青丝,林青穗稍稍抬起头问:“那些人当真都是得了疫病的么?这么大一片码头,怎么也不见官府的人来管?”
“又要多事了,”苏行蕴面孔一板,眼里漫出浓浓的不悦,拉长了嗓音:“你管好我就行了,其他的都别操那份闲心。”
林青穗心知还没捋顺他的毛,识时务地赶紧闭了嘴,放松地靠在他胸前,耳边听着苏行蕴稳健有力的心跳声,高悬在嗓子眼心,到底安稳地缓缓落了下去:“好了,只要你无事就好。”
车马一路平稳的驰过长街,很快便到了苏行蕴居住的行馆处,侍卫低声唤道:“大人,已到行馆。”
苏行蕴掀开车帘,先步下了车辕,而后展开双臂将林青穗抱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林青穗低着头甚至不敢抬面,苏行蕴仍揽着她,挥手唤水信几个:“将姑娘的东西都搬下来,这几日她就暂住在这儿。”
亲信兵领着林青穗进了内院,黛瓦红墙的大院落,布置却简单古朴,两边是曲折的抄手游廊,院中栽种了些花树果木,几株枝翠缀粉的桃树盈盈而立,树梢顶头微微绽着花苞朵儿,穿石洞花门而过后,入目可见几间厅房,厅后才到四门八墙的正房宅院。
苏行蕴径直将她带到自己住的东厢房,屋内陈设更加的简单明了,除开床榻桌椅几案等物,就只设了几架梨花木屏风,室中一座多宝格博古架,余下连宝瓶吊扇之类的摆设都没有,偌大的卧居显得空空荡荡。
“先前这处被大水淹过,东西全撤过一新,我来住之后,就图个落脚的地儿,没让他们多加布置,”苏行蕴领着她四处看了看,推开临西侧的门扇,可见几行青松翠柏,树影婆娑,清风袭来,令人心旷神怡,“虽简陋了些,住着还不错。”
“我住这儿?那你住哪里?”林青穗侧身抓着他袖摆,仰视着他细声问,少女脉脉水眸,面容秀美,神情饱含关切。苏行蕴心中动容,心惊胆战过后的欢喜渐渐冒了出来,他温声道:“无事,我去西厢同温行易住。”
“温公子也没有走么?”林青穗意会过来问。“没有,就只有二皇子...”他不耐地啧了声,摆手道:“罢了,不说这些,累了么?咱们先吃过饭再说。”
天色已然不早,正到了吃晚食的时候,厨房不一会就上了些寻常菜式端来,因来了客人,特地多加了两道葱爆牛柳,罐煨山鸡丝汤。
厨娘子是个妙龄姑娘,穿一身浅青棉袄,长得眉清目秀,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大人、客人慢用。”
林青穗以为她是行馆处请的厨娘,没大注意,只细声道声谢,便着手替苏行蕴倒酒布菜,那女子退回门口时一直在看着她,水信凝了凝眸,待她一迈出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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