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的位置坐吧。”
花白老太毫不客气,连面子上的谢谢都说得格外敷衍,三五步并成一步,活蹦乱且心安理得地跳着去了。
沉虔来到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这里空间狭小,人也没几个,很容易就捕捉到了来此地躲避“闲杂人等”的陆攸契。
他走上前,递出一个面包:“位置我让给别人了,来陪哥哥。”
“你傻啊?有位置为什么不坐?中国有百分八十的老太婆的身板比你还结实,你上当啦。”陆攸契笑着接过来,“还有两个多小时,你没这样站过吧,其实体验一波也不是坏事,以前上学放下,能有站票就不错了。”
沉虔笑道:“哥哥陪着,永远不会无聊。”
陆攸契手上拿着面包,没能习惯性地出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啧,嘴越大越贫了,不过以后拿来骗小姑娘还是有点用。对了,问你一件事,店长它……它,是不是当时我在末日的时候,酒吧门牌下发现的老豹猫?”
沉虔点点头。
陆攸契感叹道:“都这么久了,还能活着,老长寿啊!我居然现在才认出来,但它为什么能变成人呢?”
沉虔把双臂撑在了栏杆上,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杂音也变得特别应耳,它就像是一卷老式的影片交代,不断倒退。片刻之后,沉虔才缓缓开口,声音颇有磁性:“发现店长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倒在它身边还有一个老人,也就是你之前说的老倭瓜组织中的一员,我想了点法子,把他们各自残缺的灵魂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新的个体。”
陆攸契失笑:“这都能混到店长的位置去?”
沉虔:“自从那家伙睁开眼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酒吧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都屹立不动,死死地捍卫者这片场地,像不像是一个老店长?”
“唔,是挺像的。”陆攸契撕开面包的包装袋,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突然愣了愣:“诶,肉松的?!”
这座城市坐落于一个偏僻的小县里。
下了火车后,还要转公交,终点站下,坐被淘汰的三轮车,最后改用步行。
这样一来,又是半天过去了。
都说荒凉的地方能唤醒人们内心深处的灵魂,因为这里有古老的大树,陡峭的崖壁,以及城市中看不到的湛蓝天空,空谷的精灵们来洗涤你肮脏的心灵。陆攸契这个灵魂就这么“赤/裸裸”地站在这里,却无端地感受到了一股蔓延上脊梁骨的寒冷。
仿佛为了衬托这个心情,连周围的光线也跟着不清明,放眼望去,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片。
不是大山深处,而是一个废弃的荒凉小镇。
也不是属于齐铭齐运家乡特有的民族气息,它只能用“荒凉”来形容,犹如被世界说遗忘的落后。
陆攸契第一脚踩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就差点把脚崴了。
并不是他眼神不好,而是这个地方……
实在是太像末日时期的城区了。
新生 第三
陆攸契活动了活动身子骨, 又在原地跳了跳,以免类似于刚才那差点崴脚的笑话再次发生,便和沉虔一起往里走了。
遍地荒野。
小路上枯黄的杂草丛生,路是泥路,特别黏脚,到处都有凹下去的坑和凸出来的石块, 它们像是隐藏在阴处的暗卫, 无声无息, 却又不容挑衅, 替那些再也无法伸冤的过往守护着这片并不干净的土地。大门好像是被人强制使用暴力拆过,一半完全破碎,不见“尸体”, 而另一半,仅靠一点微弱的部位勉强链接, 老朽得发出霉臭味, 吱呀的响声无限延长, 几乎是一碰就碎。
可陆攸契却喃喃道:“这是新的。”
末日的时候, 除去那些毁灭天地的天灾人祸以外,还有如同龟裂的大地,站在城墙的巡逻点上,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裂缝,底下黑雾缭绕,仿佛有着魑魅魍魉把守, 可以直通地狱。
后来末日结束了,大地上的裂缝也慢慢开始重合起来,“长”出新的泥土,就像是一位重伤多年的患者,挺过了最后的危险期,正在慢慢恢复身体。
所以陆攸契才说,这些土地是“新的”。
他和沉虔并肩前行,才走了两步,就被这些烂泥烦得焦头烂额了:“见鬼,昨天这地方下了雨吗?”
“没有下雨。”沉虔翻了翻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又切换了一下页面说道“这个地方在市里面的名声不太好,据说闹鬼,还上过新闻热搜——无论天气多么炎热,多么大的太阳,都无法让此地的泥土干涸,终日都是一幅湿漉漉的鬼见愁样子,要是有人常年住在这里,还会得风湿病,所以大批迁徙了,政府部门以为是地下水太过丰富,想过打水井,可工程做完了,就是等不来地下水,平白无故地让地上多长出几个坑也不太好,于是又给填了。然后不了了之到现在。”
陆攸契笑笑:“嗯,功课做的挺丰富的,是死神当多了留下的习惯吗?”
沉虔把手机重新放回衣兜里:“不,这从遇见哥哥开始就有的毛病,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记一点小笔记,分类整理,总归会有用。”
陆攸契:“啊?”
啊完之后,他才猛地回想起来,怪不得沉虔知道自己这么多的无意识行为,甚至细致到了喜欢将什么东西放到什么位置,哪些顺手,哪些不顺手,感情这家伙从十岁、甚至七岁开始就开始掏掏搞搞地准备了。
不然,他也不能把自己租的那间小屋子整理的这么感觉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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