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村人倒还齐心,不可能任外村人闯进村里胡来。尤其这些人气势汹汹,一看就来者不善。
是以姜家孔武有力的男丁,各个手持棍棒,一涌而上,没等这些人裹乱,先把他们控制住,全都人押送到了族长那里。
姜老太爷不敢小觑。
这几十年,姜家庄就少有和人持械斗殴的时候,毕竟年景虽然不好,偶尔干旱的时候需要去上游和邻村抢水,但顶多是骂嚷几句,虚张声势,一直都还算平稳。
今日这是招惹了哪儿的煞星?
他正襟危坐,打量着这十几个男人。
瞧他们穿着绸衣,不像哪家主子,倒像哪家健仆。
做主子的,都讲究个排面,哪怕心里骂娘,面上却始终彬彬有礼。
也只有刁奴们才一脸凶相,脸上就差写着狐假虎威四个字了。
像一群小狗,狂吠却未必真敢下死手。
听了一会儿,见这些人口口声声控诉姜家姑娘“骗财、骗婚”,姜老太爷便猜着他们是顾家人。
姜老太爷不由得盘了盘手里的核桃。
这十个人都被压制住了,这些人还口里嘈杂,说得不干不净。
眼瞅瞅着上头坐的是个衣着寒酸、简朴的糟老头子,心里便去了几分惧意。
尤其他一直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只偶尔睁开眼睛,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这些人就更有恃无恐了。
等他们吵嚷的都累了,姜老太爷才问:“不知各位是哪儿的人?来姜家到底所为何事?”
其中一个管事头目模样的人拱了拱手,道:“亲家老太爷,我们是顾家人,特来找被我们家二爷休掉的姜氏来说理的。”
他这一开口,姜家庄的人一片哗然。
什么?被休了?
不用说,定是姜氏不守妇道,不贤不孝,要不然怎么会被休?
有那义愤填膺的人便呸了一口道:“真是丢人现眼,咱们庄子虽然不大,可近百年还没出过被夫家休掉的妇人。”
他这一嚷嚷,立时有人道:“就是,族叔,这事可不小,村里还有许多定亲、没定亲的姑娘呢,这要是传出咱们姜家有被休之妇,全村人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是啊是啊,这样的妇人,咱们村可容不得,必须得撵出村子里去。”
姜老太爷不耐的咳了一声。不管姜氏做了多大的错事,也该先了解了再定罪,没的外人一张嘴,内部先跳起来讨伐自己人的道理。
他这一咳,立时有人道:“肃静,肃静,听族长的。”
姜家人这才消停下来。
姜老太爷问这管事:“顾家人?敢问贵管事,你是顾歧,顾先生派来的?敢问高姓大名?”
那管事本来想着一开口便震慑住这些无知的乡愚百姓,没想到先是让人拿下,再就是遇见这么个精明的老头,势气受阻,便没那么骄狂。
尤其听到他先问自己底细,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本来是拉大旗做虎皮,不管怎么样,先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万一这事要是成了,那就太简单不过了,万一不成,立时就撤,自有后头的主子收拾残局。
可让这老头一搅和,他就像是被逼着立时剥了衣裳,没来由的,心里头先凉嗖嗖的,没了底气。
这管事东拉西扯的道:“你也不必知道我姓甚名谁,横竖我是二老爷派过来的。
这姜氏是你们家的姑娘,我若找不着她,那也只好找你。
那些地折合下来可是上万两银子,是你们凑分子,统好了给我呢?还是您老人家一人担了?”
姜老太爷微微有些吃惊。
当时姜知正说要雇人帮忙摘草龙珠,村里凡是身强力壮,包括一些半大小子,都是去了的。
回来的时候也曾传言说是那地足足有好几百亩,也不知是哪家财主的。
但说是说,别人都当姜知正在那里做活,可没想到那地会是姜家自己的。
但姜老太爷老谋深算,岂会上这管事的当?
因此只微微笑了笑,道:“既是知道你是顾先生派来的,那就好说了。”
这管事一怔。怎么个好说法?
姜老太爷吩咐几个子侄:“把他们捆起来,扔到空房里,嘴都塞好,不许他们胡乱说话。”
除了姜大老爷等几个年纪大些,剩下几个小哥们发一声喊,齐上前,便把这十几个人给捆好了。
乡下人没那么多虚与委蛇的事,说捆就是拿粗麻绳捆了一个结结实实,还是四蹄倒攒,捆猪的捆法。
那管事惊声道:“你们这些无礼狂徒,怎么敢随便捆人?我,我要回我家主家,去官府告你们。”
没等人说完,嘴里先被塞了一双臭袜子。
姜老太爷四平八稳的道:“我等的就是你的主家,便是他们不来,我也要让人去请顾先生。顾先生悬壶这么多年,是个极有仁心、慈心的人,我相信便是姜顾两家有什么龃龉,也能坐下来好好谈,而不像现在这样,先派一帮不懂事的狗崽子来这里狂吠。”
他盘着核桃,微眯着眼道:“虽说我们是乡愚百姓,但在这姜家庄世世代代,纵不曾有过英雄豪杰,却也本本份份,从不作奸犯科。到底是不是骗了顾家,不是你这小狗说了算的。”
这管事气得青筋青跳。他好歹也是顾家有头有脸的管事,今儿倒好,让这老匹夫骂成了小狗。
可惜他跳也是白跳,身上麻绳淬了水,捆得他浑身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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