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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间谋杀小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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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第5/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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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的脸孔,此时变得叵测。尤其是同寝的五个女生,她有些理解昨夜文秀娟掀开床帐弯腰俯视时的心情了。

    回想文秀娟的身体,似乎自己补进委培班不久,她就开始衰弱。

    委培班的暑假只有一个月,八月开学。最迟不过九月底,文秀娟的身体就开始弱下来。先是羽毛球打不了多久就要休息,后来就不打了。然后掉头发,脸庞开始缓慢改变。

    这变化一点一滴在柳絮的回忆中浮出来,竟令她毛骨悚然。

    真的有人在下毒吗?慢性中毒?

    柳絮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慢性中毒,这意味着有一个持续性的毒源在她的身边,或者,多次的小剂量下毒。所以文秀娟才会怀疑是同寝室的人,所以自己的嫌疑才最小,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好朋友,而是因为自己才换进这个寝室不到两周。

    想到这一点让柳絮很不舒服,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怀疑文秀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朋友。但很快她摆脱了这令人憎恶的狐疑,一个忧虑于自己被下毒谋害的人,面对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大恶意,无论有怎样的猜忌都正当不过。

    然后,柳絮又想到了文秀娟最近的变化。一些细小的不易被察觉的枝枝节节,循着“中毒”去想,一下子都串起来了。

    这段时间,文秀娟对自己入口的东西很注意。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月前,她因为觉得蜂蜜被人动过了,把一整瓶蜂蜜都扔掉了。而就在前天,她还倒掉了一杯才泡好的绿茶,此后她多数时候只喝瓶装水了。这些微小的反常,现在想来,应该是文秀娟越来越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吧。

    解剖课结束,大家把尸体的零件填塞回去,让它们重新变回人样。走出教室时,原本稍前一些的马德让文秀娟和柳絮先走。他显然刚才听见了那句关于杀人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这一问,周围几个人就都看了过来。

    “你听错了。”文秀娟微笑。

    马德耸耸肩,就去招呼张文宇和钱穆,相约午饭后打球。

    一路走回去,拿了饭盆去食堂。柳絮几次想问,文秀娟的神情却让她开不了口。看起来她没有一点儿倾诉的欲望,解剖课上的那两句话就像是件不足道的小事,她早已经将其忘记了。这当然不可能,所以柳絮明白,文秀娟是不想谈。

    食堂里,柳絮和文秀娟挨着坐。周围碗勺相交的叮当声慢慢稀疏,长桌变空的时候,柳絮终于忍不住,低声发问。

    “你当真了?”文秀娟反问。

    “怎么,不是真的吗?”柳絮惊讶。

    “你还是当它不是真的吧。”文秀娟说。

    柳絮不知该说什么,她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她愣了一会儿,看着文秀娟的眼睛,郑重地说:“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

    “当然。”文秀娟如此回答,带着她一贯的微笑。

    柳絮发现自己看不明白文秀娟的笑容,那里面隐藏着的内容,比她曾经以为的多。

    走出食堂的时候,柳絮很想对文秀娟说一句“不要硬撑呀”,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她自己一贯是被安抚的那一个,转换不过来。

    太阳很好,没一点要下雨的样子。也许并没有那样糟糕,柳絮想。她把那些担忧搁到一边,就照文秀娟说的,暂且当它不是真的吧。

    柳絮把这样的心情保持到了晚上,直到她记起了一件事。

    那时约十一点,已经熄灯,寝室里还亮着几盏应急灯。刘小悠约会回来,带了热腾腾的小馄饨。她就是典型北方女孩的性格,没心没肺,大方好客。一进来她就招呼大家吃小馄饨,赵芹睡得早,文秀娟也在床帐里没有声响,其他人都被香气引得爬下了床。看见装馄饨的长方形半透明塑料盒,柳絮就一激灵。她想起来了,自己也有这样一个盒子。

    她草草吃了几个,没心思和刘小悠她们闲扯,爬回自己的铺子,拉严床帐。

    明天必须找个机会,好好和文秀娟谈谈。她想。

    柳絮把自己的应急灯关了,床帐外人影晃动,低语浅笑声切切。她心里冰到极点,比起白天的将信将疑,她此时已经有六七分的把握,那个下毒者真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声音淡下去,应急灯一盏一盏熄灭,黑暗从未如此黏厚,吞没了整个屋子。今夜没有星光,玻璃窗上响起哒哒声,下雨了。

    组织胚胎学的实验室有许多陈列品,一律浸在广口瓶里。那是各种器官,以及二十三个胎儿——柳絮数过。最大的七个月,和正常的初生儿大小仿佛,最小的六周,长不到十厘米,有五官。柳絮每一次进实验室,总感觉置身于包围中。第一节 课的时候,老师说,看见吧,他们在审视着你们。这大约算是个笑话,但说完后台下一片寂静。医生需要这种被审视感,柳絮想,死者还在。

    在显微镜下观察肾脏切片的时候,柳絮约文秀娟去逛四川路,下午没课。她用了最漫不经心的口吻,但还是意识到自己技巧拙劣。

    文秀娟答应了。

    尖叫声响起之前,柳絮正在认真地看显微镜。

    肾脏切片经染色后,在显微镜下呈红紫相间。柳絮仔细地观察那一小团一小团的肾小球,其中扁扁的细胞是血管壁,中间还裹了极少量的红血球。那是曾经的血液,如今枯竭得只剩几个细胞。想想它们的主人,那些血管也曾富有弹性,在一个健康的肾脏中,位于某人脊柱的一侧。是啊,它们竟组成过一个人。

    这时,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刺进耳膜,短促,锐利,惊恐。柳絮背上炸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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