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就开动了,先是平稳地直行,再是像个老头子一样慢悠悠地爬上坡,最后停在顶端不动了。
暴风雨来之前总是格外平静。
过山车加足了马力,像发疯一样往地下冲去。
失重感传遍全身,林雅璐感觉自己像是要掉下去,闭上眼睛,本能地尖叫起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丝毫没注意左荣在旁边偷笑。
偏偏过山车一次还不够,继续东倒西歪左滚右翻地来了好几次,知道停下来的时候,林雅璐的心脏还在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
左荣拽了一下林雅璐的胳膊,把她拖到了外面:“吓傻啦?”
“你才傻了呢。”林雅璐放眼望去,又是像条蛇一样的队伍,她痛苦地闭上眼:“排队去吧。”
两人玩了漂流,坐了海盗船,一直折腾到八点多,林雅璐累得都不想说话了,却还是强撑着准备看晚上的烟火表演。
左荣看人群还不是很密集,对林雅璐说道:“我去买两杯饮料,你在这儿等着,不要动。”
林雅璐轻微地点点头,不嫌脏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人头攒动,聚集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林雅璐不安地站了起来,发现周围密密麻麻地一片人,哪还有左荣的影子。
她心慌起来,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忽然听见远方有人在大喊:“林雅璐!”
路人纷纷朝那个方向侧目,林雅璐也顺势望去,只见左荣站在长椅上,比周围人都高出了一截,明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全身加上了一层光环。
林雅璐不顾一切地推开人群,无视人们的抱怨声,一点一点朝他接近。
挤到他面前的时候,左荣从长椅上走下来,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她再走丢。
“啪!”一朵大红的花朵在空中炸开,烟火表演开始了。
城堡开始变换各种颜色,一会儿是充满少女心的粉红,一会儿又是神秘莫测的深蓝,一会儿又是高贵大气的淡紫,上面的人物的图像也像电影一样闪过,有阿拉丁、花木兰、美人鱼、爱尔莎......
当两串金黄色的烟花像麦穗一样一左一右地交错飞向空中的时候,林雅璐几乎忘了呼吸。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经常做梦的自己:“小时候我总幻想自己是公主,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围绕着我转,但长大以后才发现事事并不如意,也许正因为现实的残酷,人们才构造童话让心灵得到慰藉。”
“我虽然不是什么王子,但你就委屈一下,假装是吧。”左荣说着,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林雅璐笑得很甜,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一些,和他屏息凝神欣赏这份美丽。
从迪士尼回来之后,两人又回归到了现实,大三的期末考试之后,紧接着就是大四,要准备出去实习找工作。
林雅璐去了当地的一所中学实习,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听那里的老师上课,自己只要上几节课锻炼一下就好了。
经过四年的投稿,她已经清楚自己的实力,还是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糊口要紧。
左荣则去了一家汽车公司实习,连产品研发的边都没碰上,只能做最基本的工作。
但两人却在未来的规划上产生了严重分歧。
林雅璐希望回到N市,一方面是因为父母,一方面是因为有人脉,找个工作方便。
左荣却坚持要留在上海,他觉得年轻就要闯荡一下。
“左荣同学,你四年一个学生组织社团都没有参加过,连基本的人际交往都不会,怎么工作?你没有朋友,没有资源,怎么在这里混下去?”林雅璐很现实地告诉他。
“我自己就是资源。”左荣像到了悬崖边上的马,明明快要掉下去了,却不肯回头,“你不为自己的未来拼一拼,就这么回去了,不觉得可惜吗?”
“我不觉得,老师有什么好拼的,我更向往的是安定。”既然如此,林雅璐也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剖析给他看。
左荣的脸上有化不开的悲哀:“林雅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是啊,我除了学习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不对,现在连学习好都没有了,所以你不相信我,那好,我就证明给你看。”
“我不是那么功利的人。”林雅璐的嘴里似乎含了冰块,散发着阵阵冷气,“你先冷静一下,大城市的确压力很大,住房,竞争压力,但如果你要留在这里,我也不反对,我们一起坐下来商量一下解决办法行不行?”
“不用了,我不喜欢勉强,你要回去,就请回去吧。”左荣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断然拒绝。
林雅璐愣在原地,眼泪随风飘飞,她沙哑着嗓子说道:“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但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
她干脆地转身,大步向前跑去,胸口因为氧气不足硬生生的疼,但她没有停下,她要发泄,把所有淤积在心底的悲伤都发泄出来。
跑到湖边的时候,她实在是跑不动了,瘫软在地上,像个流浪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咸咸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落进嘴巴里,化为无限的苦涩。
林雅璐最后还是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仿佛这里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有一个人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再见,青春》
再见 青春
再见美丽的疼痛
再见 青春
永远的故乡
再见 青春
再见灿烂的忧伤
再见 青春
永恒的迷惘
林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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