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享受这种繁忙,他觉得自己天生就该是站在权力高处的人。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野心。
但是四方会再大再了不起,它就是一个商会,做到头也就是他现在的位置。
实在没有上升空间了。
接受招安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他将从最低级的商一步跨进最高级的仕。
两年前,他还没有这种想法,但是如今他要当爹了,为了他的孩子,他需要更进一步,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更好的前途。
阻力当然会有,来自厉名轻的将会是最小的一个。
他很清楚,他这个小师弟即使再怎么恼火他,最终还是会站在他这边。
他需要先拉厉名轻和自己一个阵营。
这样才好说服更大的麻烦——自己的夫人池宝琴。
四方会是池宝琴的父亲一手创立的,若要说这个会里谁会最反对招安,一定是她。
因为她父亲就是因为拒绝招安,和官兵打仗时被杀死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怀孕了,为了孩子,她一定能理解他的决定。
敲门声传来。
魏有道头也不抬:“进来。”
池宝琴进屋时,看到的就是她的夫君伏案疾书的样子。
这个男人,很有雄心。
她走到他身边,一手抚上他肩头,轻声说:“休息会吧,别累坏了。”
魏有道听话地放下笔,将大手盖在他夫人的手上,闭上眼,有些疲惫地说:“我辛苦点,以后我们的孩子就能轻松些。”
池宝琴笑笑:“想那么远做什么。”
魏有道双手环住夫人,将脸埋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轻轻蹭蹭。
“夫人真是太辛苦了。”
池宝琴没接他的话,转头看向桌上的纸,问道:“你要接受招安了?”
魏有道身体一僵,有些尴尬地挪开脸。
“琴儿,我知你心有芥蒂,招安不像你想的那样。四方会永远是四方会。”
池宝琴只轻声问:“你的小师弟也同意?”
魏有道听她这样问,有些不高兴地转过身,将桌上的纸收起,淡淡回道:“早跟你说过,我和他只是师兄弟的关系。我们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池宝琴扭身走了几步,说:“明不明白有什么重要的。我与你是夫妻,好的坏的总归是要一起受着。为了孩子,你想接受招安,我当然能理解。”
魏有道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好说话,不禁有点喜出望外。
池宝琴又道:“只是厉名轻,他性子直,若真心不愿意,我担心他会乱说些什么,毕竟……他这些年一直心有不甘。”
魏有道蹙眉。他发现自己防着夫人防得有点过了,却忘了,她到底是自己的夫人,又有身孕,早就已经和自己同一条心了。
而厉名轻,他这个小师弟,却是一个麻烦。
他想了想说:“夫人有什么好建议?”
“这会儿知道问我了?”池宝琴嗔道,“我能有什么好建议,无非是让这人从四方会离开。”
魏有道不喜:“他是我师弟,这些年也没什么过错。”
池宝琴冷笑:“我只是说让他离开,北地那么多城市,哪个不能去。”
魏有道想了片刻,点头说:“这倒是个方法。”
“咣”地一声,大门被推开,厉名轻迈着大步跨进来,转过身一脸愤恨地瞅着魏有道。
池宝琴淡淡地转过脸,一手放肚皮上轻抚。
魏有道一惊,不知是谁把厉名轻叫来的。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夫人就在身旁,堪堪停住脚,只是话已出口:“师弟,你听我解释。”
池宝琴嘴角带出一丝冷意。
厉名轻哪还有心情听他解释。这些年,他忍着背后被人说三道四,依然守在他身边,只因为当年他曾握着他的手,说过一句话。
“若是没有你,我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如今他嫌他是个麻烦了,就要把他打发走。
他二人从未有过苟且之事。
魏有道是个英雄,他不能背上断袖的污名。
厉名轻完全明白。至于别人背后如何说他一厢情愿,他并不在意。
厉名轻越想越气,心中悲愤交加,突然手抚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魏有道一慌,快步走上去:“师弟,你……”
还没等走到厉名轻身边,魏有道腿一软,一把抓住身边的木椅,控制不住地滑坐到地上。
他心中大骇,到底什么时候?他怎么会中毒的?
池宝琴站起身,慢慢走到魏有道身边,低头看着他:“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得忍受那些闲言碎语。如今你还要用四方会做你升官发财的垫脚石。你是我的夫君,我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