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很大。
“卡擦”一根枝干不堪其重断裂落下去。
“哎呀。”晏姽揉了揉脑袋,抬头望着被树木遮住的天际,雪花落在她面上泛着淡淡桃红的透明面罩滑落下去。
“好烦。”晏姽低下头喃喃道。
她化成鸟飞到深山,越往深山上去落在她身上的雪花颜色越深,最后竟是鲜红。
鲜红的雪落在她身上,灼烧着她的肌肤。没办法她只能落在地上化为人形,又给自己幻化出一身透明防罩,可浓郁的血腥味仍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里钻。
她如今不是人类,全身都在呼吸,对于人类时候可能有些难以想象,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是习以为常。
最重要的是,她出不去了。
作为妖,她有天然辨别方向与时间的天赋,可是如今她却识别不出方位跟时间流逝。
很明显,她中招了。
晏姽的脚落在地上发出“吱呀”的声音,她前脚刚落后脚新雪就覆盖掉她的脚印。她试图通过树木沟通却意外发现所有的树木都在恐惧着什么,根本无法沟通。至于鸟兽,这里根本就没有第二个活着的生物,准确来说,这里连生物的尸体都没有。
晏姽正准备拔出发簪杀出一条路,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是张老板娘?
晏姽挑了挑眉,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声源走过去。
——
俞之踩着雪回到房子,他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里安静极了,俞之眼眸幽深,他未曾开门快步走到床榻边上,床上的人儿没了踪迹只留下一朵软嗒嗒的桃花,他觉得心脏骤停,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手上的动作也格外的稳。
他将桃花捧在掌心里,没有,没有均匀的呼吸声,没有均匀的心跳……就像一朵普通的没有生命的桃花。
雪花顺着风的轨迹从窗户吹过来,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道。
他恍惚能看到那一点翘起的脚尖,能看到蹦蹦跳跳没个安静时候的身影,能听到怪腔怪调的调侃……却怎么都看不清她的面容。她面貌应如桃花般娇艳、她肌肤应比桃花还要柔软,她应当生机勃勃地绽放。
俞之眸色愈发的深沉,最终化为一汪幽潭。他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的长发散落下来,被风吹起……他小心翼翼将桃花收进里衫他心脏的地方,转眼之间房里便没了他的踪迹。
他的小桃花应当放肆地绽放,而不是了无生息地躺在无人角落。
幽潭——世间亡者暂居之所。
这世上没甚么天庭地狱,死亡的人与妖约定俗成地不去打扰活者。他们聚集的多了,由几位生前强大死后更是强大的领头鬼带着找到了最为适合居住之处——幽潭。
幽潭地处世间最大的森林深处,活人莫说误闯了,他们甚至都过不了最外一层,亡者们在幽潭周围盖了房子。他们有些不愿意投胎再来一世,有些忘不掉前尘往事便在幽潭住着,等着时间这道孟婆汤慢慢磨掉他们的记忆,再重新投胎……不论如何这里很久没有来过活着的生物了。
俞之刚踏入幽潭领地,方才还要吆喝叫卖的鬼们倏地停下来齐刷刷扭头看向他,刚死没多久的鬼慢了两拍扭头力道没有把控妥当,将脖子扭了三四圈。
“啊啊啊啊,我的脖子要断了!断了!”
“啊啊啊啊,死了死了死了,我要死了。”
“啊啊啊!鬼啊!”
死了有段时间的老鬼收回目光,习以为常地给这些新鬼将脖子转回来,老道而又敷衍地安慰道。
“断不了,断不了。”
“你本来就死了。”
“不要鬼叫。”
……
幽潭被几位亡者大能设置了阵法,除了防御心怀叵测的敌人之外,能吸引死去的亡者来此地。除了一些有很深执念的鬼,基本上在新鬼反应自己死去之前,他的鬼魂就已经到了幽潭。
每天都有搞不清楚状况的新鬼过来,老鬼都习以为常了。实话说哪怕这些新鬼再不相信自己死了,再说自己放不下……可既然能来到这里,执念怕不过只是嘴上一说罢了。
“你这小子没死过你不知道。”坐在树下敲着烟杆的老鬼翘着八字胡眯着眼睛看着看似繁华的鬼市,“每天来的亡灵太多了,你要找一个桃花妖基本上不可能。”
从树里探出一个三四岁孩子的脑袋,她脸上肥嘟嘟的,脸颊上带着一抹鲜红,全然不像一个亡者。她说道:“这里可不讲究什么记录在案,鬼来了便来了,走了便走了。不论是什么鬼没了,都不会有鬼在意。”
老鬼的八字胡垂下去,没什么精神道:“一息之间这里能有千万只桃花妖从各地而来,找一只哪有那么容易呢?”
“不一样。”俞之平静道。
女娃娃愣了愣倏地笑起来,她的身体从树里走出了,她的头颅之下竟只有骨架,她的小手抓过老鬼的烟杆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遮住了她的面容:“活着真好呢。”
总觉得爱上的人是独一无二的,可世上太多独一无二了。
老鬼嗤笑一声,抢回烟杆,“小娃娃抽什么烟。”
“老娘比你死得久多了!”女娃娃气急败坏跺脚却因为头重脚轻翻了个身,嘴里却不停道:“没礼貌的小鬼!”
老鬼抽了口烟,继续道:“你看,这里上百年没有活着的生物了,你是独一份,可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该干嘛干嘛?活着追求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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