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委婉地表达了对她三比的期许之情。
怀媛看着眼前这位眼神躲闪的皇子殿下,心中若有所思。
与这位殿下的相遇是个偶然,相熟却似乎显得那么自然而然,自季芸翳送怀媛回洛都岳府时恰救了这位鱼服出宫遇险的殿下起,怀媛与裴景容之间的渊源,就这么缠绕在了一起。
而且每一次碰到,似乎都是这位惯常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落魄倒霉时。
算上季芸翳那次,怀媛救过裴景容三次。
后来进女学与清平、清乐相熟后,这位八殿下便也随之莫名其妙地渗入了怀媛的生活。
其司马昭之心,从未掩饰。
怀媛当然是懂得,这句对她三比的期许,不仅仅是个单纯的祝福语。
她只是在犹豫着自己该如何应。
一时间,父亲两次说亲的不顺,四房如今岌岌可危的境况,悠姐儿日后的出阁…
太多的杂念袭上心头,压得怀媛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默默地想,廖大小姐与县主一事后,岳家,至少是四房,与王家有的龃龉已经要摆上台面,而东宫对他们愈发冷淡,那么八殿下,未尝不是个良配。
怀媛这样想着,便也这么说服了自己。
她遂莞尔一笑,倩然答道。
“媛自将全力以赴,先承谢殿下吉言了。”
对面人的眼睛骤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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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比前,怀媛忧思过重,吹了夜风后,突然就病倒了。
到大比前一天,怀媛已经病得昏昏沉沉,爬都爬不起来了。
神思□□间,她隐隐约约听到床旁有人在焦急地诉说着什么,“怎么办”、“三比”、“日后”、“嫁人”、“悠姐儿”……等字眼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如同隔了层层迷雾般,千里迢迢地跑到怀媛耳中,却再也没了能投入脑子中思考的力气。
直到最后听到“悠姐儿”时,怀媛一个激灵,突然惊醒了过来。
赫然发现已是暮色四合,日光低沉之刻。
其时,四老爷正站在床边吩咐怀媛屋里的人。
“明日不用叫醒你们姑娘,都警醒些,莫吵了她,让她先好生歇着,三比的事,错过了就错过了……”
怀媛蓦然色变,抓着床沿,指骨痉挛而见,拼尽气力吐出一句:“父亲……让我去,我…要去…”
那声音投到屋内,只是讷如蚊鸣的声响。
只可使四老爷的话音微微一顿。
但那一刻,也足够了。
怀媛一点一点地挪着,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不自然的潮红。
四老爷冷哼一声:“你能起来?你若能自己从这床上起来,我便允你去,为了个三比,这是连命都不要了!”
怀媛倔强地抬起头,一字一顿道。
“我可以的。”
因为太过焦急,她失了往常得体的仪态风度,只拼命想先证明自己。
四老爷黑着脸,看她果然一点一点地从床上起来了,虽然慢,但确实起来了。
四老爷神色复杂,良久,在语气莫名道。
“自古以来,聘为妻、奔为妾,为父以为你懂的。”
怀媛的神色有一霎那的空白,倏然而逝,平静回道。
“我不懂父亲在说什么,我只知道,若是错过三比,我的婚事必然难解。”
四老爷垂眸看了看她,感到疲倦了似的,留了一句“那便如此吧”就走了。
翌日三比,鸿瑜学堂,怀媛盛装出席,姝色惊人,艳绝四方。
她心里,还是记挂着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的。
当日三比,怀媛拔得头筹,清乐紧随其上,二人也是前后脚,被平帝赐了婚。
清乐笑嘻嘻道:“媛娘,这下是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叫你'嫂子'了,可不许再甩脸子了哦。”
十步之隔,陆旭之打趣裴景容:“殿下今天好像格外开心。”
原先一直板着脸宛若高岭之花的裴景容第一次大大方方地接了这调侃。
他垂眸侧首而笑,轻轻道:“确实很开心,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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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裴景容并没有高兴太久。
他与章皇后大吵一架,负气出宫,却羞于去见怀媛。
但总是要去的,从他这里听到,总比最后从旁人耳中听闻好一些。
裴景容站在怀媛面前,羞愧地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他说:“媛娘……对不起,我,我可能不会只娶你一个……”
怀媛身旁正放着绣到一半的嫁衣,裴景容翻墙偷渡进来时,她正坐在院子里忙着赶。
听得裴景容的话,怀媛愣了愣,下意识地抓住了手旁的嫁衣,似感到羞耻般,将衣服拢到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