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霜如若买了他们又弃了他们,他们为了生计,还不是要再去青楼楚馆里倚门卖笑,亦或流落街头沿街乞讨,最后一席草席卷了尸骨。
傅霜如苦思已久,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他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找出了点法门。
——天启八年的大灾大疫后,波及之地白骨露野,尸横遍地,侥幸存活的百姓们从故土千里逃难,流离失所的灾民大量涌入洛都……
平帝既为仁君,自然做不来把灾民拒之城外的事情,但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却会对原本生活在洛都的百姓带来愈多的麻烦。
平帝为了一了百了地解决灾民问题,便遣燕平王率燕云十八骑北抗契丹,一路打到了漠河之上,然后迁大量流民北上垦荒。
这个过程耗时不短,耗费的人力物力更是难以计数,在这不小的时间和空间的消磨下,很多流民的身份都难以再考证,其时就有不少窥得时机的贱籍奴隶冒险一搏,千里奔逃混入流民,只求彻底改头换面。
以庄朝那时天灾战事层出不穷的混乱境况,平帝纵是有心也无力去一一查证,更何况他本就无意去为难贱籍。
后来此事愈演愈烈,平帝索性大笔一挥,直接告诉地方的官员,凡在多少多少日之前,随大军至漠河垦荒的,一律重新为他们建立大庄子民的户籍,即一视同仁、全部承认。
此事在后世史书被戏称为“漠河大赦”。
既然平帝当年能对混入流民中的贱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对别的呢?
比如说……混入契丹人里的汉人?
一番思索后,傅霜如打定了主意,召集自己两年间前前后后买下的三十余人。
他告诉他们自己有一家传宝物需运送至北地,已托镖给了本地一老字号的镖局,但北地苦寒,路途遥远,傅霜如放心不下,要亲自随镖北上。
同时,傅霜如表示,自己家小庙小,养不起这么多的奴隶,而且他押镖回来后也将下场科举,按律也不适合再养这么多……
但这些人当初也都是傅霜如主动救下的,放弃哪个都不合适,故而把选择权放归他们自己,愿意随自己押镖北上的,念其一片忠心,可以留下,不愿意北上冒险的,自己也绝不强求,只是要他们自行离开。
最后三十余人里有八个选择放弃,傅霜如也没苛待他们,一人赠了十两银子护身,有去处的随他们自去,没去处的也托关系找了相熟的戏班过去,也是仁至义尽了。
贱籍奴隶身份亦有高低,依次为:宫奴、官奴、军奴、家奴、民奴,其中前三者管制较为严格,待遇也稍微好些,甚至庄律里很多针对于贱籍的法令也只是对于后二者而言,只是前三者一辈子都难得有个自由可言,但身为贱籍,谁还痴心妄想着有什么自由、自我的呢?
他们从傅霜如这里离开,等于说是从家奴降到了民奴,其中百般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傅霜如带着剩下的二十七人随镖行一路北上,好在路上所遇的官吏们大多把那些家奴看作了镖局的护卫,没有细加盘问,傅霜如又特意挑的隐蔽崎岖之路来走,一路上有惊无险。
至于镖局,那是傅霜如半年前花钱盘下来的产业,随行的镖师都是严加考核后认定的可用之人,傅霜如没有明言,但也没有刻意掩饰,镖师们或许清楚,或许不清楚。
但无论如何,只要他们都依从傅霜如的命令行事就好了。
裴景晖那句含糊不清的布衣之交,就是因二人在此行中的巧遇而来。
裴景晖鱼服白龙地微服出游,混迹市井,傅霜如碰见他时,他恰好不知怎的惹了人家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家姑娘的父兄和爱慕者们追着打。
作者有话要说: 贱籍的概念,代入我们中国的黑户就好,所以他们出门是真的【寸步难行】+【无法谋生】啊
舒娘娘就是宫奴出身,嗯哼,很励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