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赵敏酒醉, 无心说正事,与秀明约好今天上午在她的办公室会谈。讨论施工的过程中, 祥宁安临终关怀院打来电话, 再次催她去医院。
赵敏胸口滚着一串刺梨,不耐烦地回绝:“你们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该去的时候我会去的。好好做你的医生,别管人家的家务事。”
听对方扬言要找媒体,她不禁怒斥:“随你们的便!”, 挂线后将手机信手一扔,呼吸沉过西北风。
秀明迟疑地问:“是叫您去医院吗?”
得知她的身世后,他对她的印象幡然改变,以前是高不可攀的女神,只能远瞻仰视, 而今是楚楚可怜的孤女, 宛如倒伏在泥泞里的鲜花, 需要扶持。她的不幸正牵引他的善心,鼓动着保护弱小的天性,不由自主关注她。
赵敏双唇紧闭好似拉链, 为昨晚的失态后悔,厚实的防备心令她抗拒深交, 吐露秘密等于被人抓住了把柄, 惶恐徘徊不去。
秀明能感觉到她在回避,可男子汉的保护欲作祟,让他不能袖手, 又说:“赵总,有句话我说可能不太合适。外人不知道您的苦衷,见你这样只会骂您不孝,您还是去看看吧。”
赵敏细致端详,他那真诚的表情通得过国家质监局最高认证,注水稀世十倍也足以打动人心。
相信他没起歹意,她心下稍安,幽幽吐气:“我不想见他。”
与仇人相见,有如火刑加身,她受不了那种炙烤般的狂躁与疼痛。
秀明跟着她沉默,内心仍未放弃努力,积极改变她的消极,过了片刻提议:“我替您去成吗?”
她的目光骤然成锥,他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这事得有人出面应付,如果您能找到合适的代理就更好了。”
“……我的熟人都不知道我家的事。”
秀明没听出她的无奈懊悔,一时怦然感动,觉得自己是她唯一信赖的人,更要用行动来回馈,请求:“如果您信得过我,这事就交给我吧,我替您去。”
赵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最终接受了他的帮助。下午秀明来到祥宁安,赵父濒死的惨状触目惊心,可怕的是他意识清醒,眼睁睁看死神零刀碎剐切割他的身体,看到谁都露出求救乞怜的眼神。
秀明将鲜花水果交给看护,走到病床前向病人问好。赵父深深凝视他,浑浊的眼球好像蒙尘的镜子,映不出来人的形容。
“你是小敏的男朋友?”
他用写字板发问,字迹扭曲残缺,但勉强能辨认。
秀明连忙澄清:“不,我是赵总的同事,她工作忙走不开,叫我过来看看您。”
赵父又写出一个问句。
“她现在还单身?”
秀明讪笑:“这个我不太清楚,看起来好像是。”
赵父闭目喘息,胸口大幅伸缩,随时会炸开来似的。他太虚弱了,写几行字就像行万里路,歇息许久再续这繁重的劳动。
“我对不起她。”
目睹他滚落老泪,秀明默默感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俯身低问:“您想见她吗?”
赵父呆望他一阵,用力眨眨眼。
此时看护不在,他放心陈述:“赵总跟我说过一些你们的事,她真的受了很多伤害……”
老人的眼珠渗出更多泪水,仿若破裂的液体胶囊,应该都是愧痛的产物。
秀明又问:“下次再见面,您能向她道歉吗?”
他等了几秒钟,见对方的惊疑久久不退,郑重说明:“如果您诚心想争取她的原谅,我可以试着帮您说服她,让她来见您。”
呆怔一瞬,赵父像惊蛰后的虫蛹激动颤抖,眼皮不停地眨,强烈渴望女儿的赦免。
秀明临走前去拜访了主治大夫,医生联系不上赵敏,指望他当传话筒,严肃道:“病人情况很糟糕,赵小姐不同意我们加大止疼药剂量,他这两天都因过度疼痛导致失禁,我们这些医护人员看了也很难受。”
这些情况看护已向他反映过,他也不赞同赵敏的做法,让医生给病人用药,说赵敏若是追究,都由他来承担。
医生没他的莽夫气概,狐疑道:“您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朋友,您放心,我说过的话都会负责,签字担保也行。”
“……希望您能劝说赵小姐放弃抢救,病人实在太痛苦了,他恳求过我们多次,不愿再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
“他们父女间还有些误会没解决,您等我去跟赵总沟通沟通,就这两天让她再来见见她爸。”
秀明认为和解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途径,可当他向赵敏告知想法时,她浑身霎时长满尖刺,冲他恶狠狠叫嚣:“那畜生死到临头才求饶,我绝不原谅他!”
“我问过他了,他是真心忏悔的,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努力说服,效果却是火上浇油。
“他以前害我的时候给过我机会吗?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就该是这个下场!”
“他是罪有应得,可您这样恨下去,伤害的是自己啊。医院的人都在误会您,您的名誉已经受损了,报复他也得不到好处不是吗?”
“怎么没好处,看他受罪我痛快得不得了。”
“可我觉得您现在非常痛苦,跟您父亲一样正在活受罪,您听我一句劝,放下吧。”
秀明很迟钝,但只要上了心,仍能做出正确判断。
赵敏的强势像薄薄的糖衣被撕开,暴露出流血的伤口,其丑陋形状教人看见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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