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期间灵堂的香火不能熄灭, 昨夜家人几乎都没睡,今晚贵和主动申请守夜, 在灵堂边支了个行军床躺下, 其余人也各自休息去了。
秀明为大姑妈的事烦恼,吃完夜宵嗓子干痒难受, 去厨房倒水喝,见佳音正在洗碗,就对她说:“还有水果吗?给我削个苹果吧。”
佳音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活儿削好苹果, 拿盘子装了放到他跟前,全程无声无息,视线也完全没擦碰到他,似在投食打发一条流浪狗。
秀明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她的不快,有些莫名其妙, 试探道:“明天我多去买些一次性纸杯, 别用家里的杯子了, 省得花力气洗。”
他的话像落水的线头,水花也没溅起半星,妻子无疑在生闷气。
佳音脾气好, 可精诚合作的生意伙伴也会闹矛盾,何况是夫妻?秀明这十几年下来也不缺相关阅历, 知道事出必有因, 大脑连忙倒带搜寻,淘了半晌找到线索。
准是我说“女人乏味”那些话刺激到她了。
他当时确系有感而发,妻子固然称职, 配他绰绰有余,可人心是个无底洞,有了星星想月亮,他也是个撞见美女会多看,遇上尤物会多想的正常男人,有时望着枕边人会想象林志玲高圆圆的脑袋安在对方身上是个什么效果,下意识地就对妻子产生了一些缺憾,并在防范不足的情况下吐露心声。
这行为自然再JP不过,他是标准的钢铁直男,但还没产生癌变,不能理直气壮做嘲笑黑猪的乌鸦。眼下惹恼了妻子,直观感想就是羞愧和补过。
“贵和说今晚他守灵,你收拾好就去睡吧,不然明天收拾也行。”
他设法与佳音搭讪,仍是石沉大海,只好等她干完活儿洗完澡,再跟到房里进行第二轮和平外交。
卧室黑黢黢的,佳音蜷缩在棉被下,被子现出一个低低的弧形,看起来那么的瘦小。
秀明站在门口有些望而怯步,仿佛新到任的饲养员不敢贸然踏入饲养猎豹的笼子。妻子出了名的温顺,从不撒泼耍浑,可他有时就是情不自禁地怕她,尤其是做错事的时候,把这种畏惧精炼一下就会得出负罪感。
妻子在德操方面的完美给了他很大压力,似乎只有像供菩萨一样敬着她,别人才不会骂他混蛋。
“你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药?”
他轻轻上前拧开台灯,爬在妻子背后,那种讨好就像端着一碗满得不能再满的粥,流汤滴水的。
“我给你找点药吧。”
他支配不了妻子的嘴,只好支配自己的手脚,拿来药盒放在床上翻找,感冒药、头疼药、清热、去火、健胃、消化的每一样都拎出来请示一遍。
“你看你要吃哪种?我给你倒水。”
佳音的火气没那么大,原想冷处理消除暂时性的厌烦,可丈夫是个急性子,有事非得立刻解决,不懂什么叫“欲速则不达”。
也是他运气好,遇上一个豁达明理的老婆,否则婚姻方面不见得比多喜顺利。
佳音被他纠缠不过,翻过身来按住他的手。
“没事,我这种贱命不会轻易生病的,你别担心。”
秀明以为打赢了第一仗,又展开急行军,把不该挑破的帐子挑破了。
“你怎么生气了?是不是怪我刚刚说错话?”
佳音被迫陪他周旋。
“你刚刚说了什么?”
“就是我批评小亮时说的话。”
“你批评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叫他珍惜弟妹,顺便举了些反例。”
丈夫在人情上蠢笨如牛,嫁牛随牛是很痛苦的,因为降低姿态容易,降低智商很难。佳音闭上眼睛忍受头痛,无声责问他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秀明仍在欠扁地追问。
“你是不是在计较那些话?”
佳音睁开眼睛,疲倦地斜视他。
“你当时在说我吗?”
“不不,当然不是了。”
他一笑更气人了,这么英俊的男人怎么笑起来就这么傻呢?好比一包金华火腿,撕掉包装发现里面装的原来是火腿肠。
佳音再次闭眼,可眼不见,心还烦,忍不住说起气话。
“那是实话,不用否认,我本身就是个乏味的女人,只知道干活儿,省钱,没有高雅的爱好,不能给丈夫争光,这些我全知道,我也想改,可是既没精力也没钱,只好委屈你了。”
情商高的人说起气话也不气人,反而令对方汗颜。
秀明急忙申辩:“我也没怪你啊,我知道是我自己没本事,不能让老婆过好日子,等以后有了钱,一定让你过得比弟妹还风光。”
“你有这个心就够了,现在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我挺知足的。”
“你看你总是这样,凡事都深明大义的,搞得我多害臊啊。”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跟你吵架?我不会吵架,要不你先教教我。”
佳音腔调虚弱,对立的话语都被她柔软的嗓音打磨得失去锋芒,让人时刻感觉在跟一个弱者对话,气势稍微硬点就是以强凌弱。
秀明每次都这样败下阵来,转眼举出白旗。
“算了,算了,都是我不对,你别呕气了,万一呕出毛病来,我罪过更大了。”
他转身下床,又觉悟出什么,回头问:“我说,你是不是跟弟妹一样,不喜欢我们请人来演出啊?”
如果妻子是借题发挥,他就能扳回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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