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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行(出书版正文+番外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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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月迷津渡(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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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悔婚弃嫁也算涂山传统,源远流长。”我舔舔嘴唇,用明显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给陈年旧账做了个总结,烤蘑菇已被吃得干干净净。没有什么一串儿烤蘑菇解决不了的忧伤,如果有,那就两串。

    龙君听得饶有兴味,唇角轻挑,露出一排珠玉般细白如糯的贝齿。带笑的半边侧脸沉浸在深浓夜色里,竟显得有些忧郁。我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牵扯柔肠的表情,明明在没心没肺笑着,眉宇间却凝成一片化不开的伤怀。一时好奇,竟自望得痴了。

    见我盯着他发呆,龙君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正经课书没背出来几本,闲篇倒知道得不少。”

    当真冤枉,我空有一颗八卦之心,实则连前辈们颠倒风云的边都摸不着。对云门悔婚这桩往事,哥哥有一回在我的生辰宴上喝得多了些,曾满怀惆怅地叹惋:“如果没让云门去参加那年的露华鉴就好了,她就不会遇上……”欲言又止,连这么一句思怀亲妹的惋惜之言也从未说全。我所知的那点微末篇章,全是从族人的闲言碎语中七拼八凑得来。

    彼时我以为他所指的乃是一把年纪的陆压,后来才知道未必。她遇上的是她命里躲不过的劫数。若非在露华鉴的风波中邂逅那条龙,说不定她就老老实实听从父君的安排嫁给了天族未正名的太子,余生又将是另一番光景。

    然而命盘难逆,天妒红颜。滔天情债一身偿,终了磋磨得芳魂半缕不存,彻底没了余生可言。

    “你就没想过,这么逃婚出来,到时天劫没人帮你担当,真的会一命呜呼?”

    毕竟生死攸关,且牵扯到涂山狐族的气节,为了让这个严肃的话题显出些应有的正经,我勉力将呼之欲出的饱嗝忍住。

    “小狐虽没出息,但并不像龙君以为的那么贪生畏死。其实就算龙君不及时出现,我也已经做好准备毁去元丹,跟英招拼死一搏。”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自己对这世间、对别人有何意义。不知道这条命要来有何用,轻视生、轻视死——这不是勇敢,只是空虚。当你将来遇到即使倒在地上也要守护的东西,或许会对生死有另一种定义。灰飞烟灭固然没什么大不了,却也没你以为的那么轻如鸿毛。”

    这说法倒新鲜,我之前从未想过。“龙君的话太深奥……小狐不懂龙君说的那种执着。但清修之道,讲究个随适所愿,守中于一。如果世上真的存在那样一种必须依靠毁灭来成全的东西,我希望我永远也不要碰到。”

    龙君依旧言笑晏晏,眼眸深处似有什么难以描述的东西一闪而逝,淡淡回了句:“也好。”

    一时两厢无语,各自沉吟了半晌,他拨弄着篝火又道:“总归人各有志,又何必对赤练蛇诸多嘲讽?世人皆诟病蛇族匍匐泥泞,生来只配尘埃里打滚,与虫豸为伍,她如此百般折腾,也只是不甘被天命摆布。”

    我这才恍然几分,龙跟蛇算近亲,渊源匪浅,修炼有成能飞升化龙的蛇说来还是龙的前身,我这么毫无顾忌地议论那赤练蛇,虽然也是客观事实,难免扫了龙君的面子。真是失礼失礼,难为龙君还体贴怜下地给我屈尊庖厨烤蘑菇。

    心中微惭,嘴上却不愿服软。赤练蛇宏愿得偿,想必不会在乎三界怎么议论。跟天族的亲是她自己要攀,日子再磕绊也是她自己在过,被说说又不会少块肉。旁人觉得是笑柄,说不定人家正乐在其中。

    “既然做了选择,想要得到些什么,总要有准备付出点代价。要不是云门姐姐没了,第一美人的名号什么时候轮得上她?唉,说起来你们龙族欠咱们涂山狐好大笔血债,以后那条小蛇化龙的时候,于情于理龙君都得帮忙使绊子,要不就让化龙池的水结个冰什么的。”

    他失笑:“化龙池结冰?亏你想得出来。灵物飞升乃天道伦常,神佛都不得擅加干预。若像你说的动不动就凭一己喜好胡乱插手,天上地下得乱成什么样子?当真胡说八道。”

    “我本来就是狐嘛,狐说八道也是理所应当。”

    龙君就是护短,博爱得很,什么乌龟草蛇等八竿子才打得着的远亲也一视同仁。念及此,又想起不幸被我一兜子捕获的绿蠵龟。太玄也是悖晦,山长水远四下打听,好容易才从溪涧彩带鱼嘴里探得龙君行踪,沿途追赶却在杏子林里迷了路,后来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了。

    “龙君为什么不愿回东海?看太玄哭得那个惨样,说不定真的被什么海夜叉欺负得很厉害……”

    龙君像在谈论一件和他不相干的事,懒洋洋打个哈欠:“关在龙宫里有什么意思,一群笨头笨脑的鱼虾龟蟹,连座东粼城都管不好。不如四处走走逛逛,游览好山好水四时风光,天空海阔自在得多。”

    我觉得很是纳罕,完全不能苟同。上神的境界实在难以理解,清静无为也不是这么个无为法。

    “我虽没什么出息,法力也低微,但若涂山有难,一定会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子民。正因为没有通天的本事能遍识周天物事、预见宿世因果,才有勇气在自己的遭遇里见招拆招,而不是被想象中的苦难困住脚步。”

    原以为按龙君语不气人死不休的性子,定要当作个笑话指着我捧腹轻嘲一番。

    然而这次并没有。他只是温和地望着我笑笑:“你一向如此。”

    一路上被排揎惯了,冷不丁被认同一回,顿感尤其别扭,积攒了好久的饱嗝终于一个没摁住,忽忽悠悠冒了出来。

    半晚闲谈就这么没头没尾地草草结束,我扒拉出一堆落叶胡乱睡下,龙君负手立于风露中宵,不知在想些什么。越过他清削的肩头,只见天际压着一团团暗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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