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选秀之年,但是因为太后周年未至,今年到底选不选尚是未知之数。不少家中有适龄闺女的都寻了门路往宫中打听,得到的答案却模棱两可:要么年底选,要么拖到明年年初。
但选秀总归是跑不了的,探春是个庶出,若说能指个门第特别高的人家又够不上,指低了给娘家也没什么助力,再加上元春这回没顾上叮嘱娘家人,所以贾府这次只给探春寻了个嬷嬷教导了几个月。除了各种繁琐规矩之外,贾府里也想给探春寻些正式参加过秀女大挑的,传授传授经验。但是贾家的闺女,元春因要打点纳尔苏出京之事,忙得脚打后脑勺,全顾不上这头。而迎春的性子永远温柔娴静,一棍子打下去也不会“唉哟”一声的,探春指望她不上,直到后来遇见了如英。
当日如英便与探春聊了很久,两人极为投缘,约好了下次一定要再见的。
其余人如宝钗、湘云,如英也觉得可亲可爱,但到底没有如探春这样投契。今日她随丈夫来到薛宅“探病”,见到薛母与宝钗,都没多少话题好谈,待见英莲,因上回见过一次,得她帮了大忙,如英反倒待英莲更亲近些。
少顷石咏那边告辞出来,薛家家仆将消息送到内院,如英便也随之告辞,与丈夫在前厅会合。
如英瞅瞅石咏:“薛家大爷,应当是没事了吧!”
石咏:……什么都瞒不了你。
他便只说薛蟠受了些小伤,筋骨什么的都是无碍的——而薛蟠昨日确实是受了些小伤,酒喝得太多了,离开火神庙戏园子的时候摔了一跤,擦破了一点儿油皮,涂了少许白药就已经好了。如英便全心全意信了丈夫,再也不提此事了。
待到十日之后,山西那边贾琏送了急信过来给石咏,石咏便又匆匆去薛宅“探病”,顺便将柳湘莲的平安信带给了薛蟠。薛蟠这才全放下心,而他携妻一道“出京”的大计,却因为金陵的堂弟堂妹即将抵京而需要耽搁几天。
石咏听说,心想:薛蟠的堂弟堂妹,薛蝌与薛宝琴?听说这两位的父亲生前常年做海贸生意的,那位薛宝琴姑娘年幼的时候还曾随父买洋货,远赴“西海沿子”,还接触过真真国的西洋女子……他对西洋女子没有半点兴趣,但是对“西海沿子”非常好奇。
后人曾经考据过“西海沿子”究竟是哪里,考证出来很可能是如今南亚次大陆沿海的港口。石咏知道,如今很多从欧洲过来的商船,会在绕过非洲好望角之后,在南亚次大陆的港口补给,然后继续前往远东,经过马六甲海峡来到广州等口岸。如今海贸的具体情形对他今后的计划非常重要,因此石咏盼着能通过薛蟠好生结交一回薛蝌。
这段时日里,华彬所在的安郡王府也上窜下跳的,先是指责御史“风闻奏事”,没有实锤,待到御史给出人证,指认了华彬那日的胡言乱语之后,安郡王府又开始洗,说此话不是华彬所说,而是华彬手下一个“不懂事”的管事说的,此人说过之后闯下大祸,已经逃出京去了。
而华彬也强拖着被柳湘莲暴揍过一回的残躯,亲自去了一趟百花深处,想要向十四阿哥道歉求情,结果吃了一回闭门羹。
十四阿哥很精明,一见出了华彬的事儿,百花深处胡同里吴氏的私宅就不再招待外客,对外只说吴氏在闭门礼佛,为抚远大将军祷祝平安。
那日华彬被人驾着,悻悻地从百花深处胡同里出来,与石咏撞了个正着。但是华彬早已记不得石咏了,石咏自然还记得他。
待华彬离开,石咏脚步匆匆,径直向胡同中走来。他约了几个主顾在百花深处谈委托拍卖的事儿,迎面一人,见到石咏大约觉得面善,疑惑地问:“这位,这位兄台……”
石咏一抬头,见了人,当下作了个揖,道:“史侯大人好久不见。您这是……进京了公干么?”
来人正是当年石咏在苏州见过的两名史侯之中,年轻的那一位,忠靖侯史鼎。
史鼎定了定神,才想起石咏是什么人。他在京中有些耳目,知道石咏自回京之后,连升四级,如今在正五品的位置上,此外还娶了十三福晋的侄女。史鼎自然不敢小觑,肃容与石咏见礼,口称:“石大人!”
但史鼎进京绝不是什么当差。他早些时候丢了江南通政司的差事,说是辅佐兄长执掌苏州织造,其实又与赋闲何异。听见石咏问起他是否进京公干,史鼎忍不住老脸一红,道:“也不是。不过因为先长兄膝下留有一女,去年已及笄,不日将嫁。本侯来京,是为了侄女主持出嫁之仪的。”
感情史家的姑娘……湘云,到了出嫁的时候了?
史鼎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特地跑到百花深处来,石咏难道还不晓得他是来做什么的么?早年间苏州织造曾经一口气送八阿哥数万两白银,五名良家女子,并为八阿哥在承德修园子送来了无数上等木料与湖石。可待到如今看看觉着风向不对,想起来要打点十四阿哥了?
石咏只说自己过来百花深处这里是为了内务府的差事,他伸手指指前面的拍卖行,说那头就是内务府的产业。
史鼎便诚心请教,向石咏打听吴氏私宅的情形。
石咏便将吴氏闭门不出的情形交代了一番。史鼎听了非常失望,但还是谢过石咏,说:“看来本侯只能到兵部门口守着,看看什么时候能见大将军王一面。”
石咏点点头,笑着祝他好运。但想这位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这般明晃晃地在京中结交皇子阿哥,是真的以为旁人都瞎吗?
没过几日,石咏听十六阿哥也提起了这一位。十六阿哥嘟嘟哝哝地抱怨:“都晓得苏州织造是个炭敬冰敬的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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