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彻其实知道, 柳三汴假意出家,装模作样做了不少功夫, 也不可能真的清心寡欲。
她只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在拒绝着他。
她始终都在拒绝他,用一辈子的君臣之分, 永远隔开一条界限, 银河两端,没有鹊桥来连。
慕容彻想, 其实他们两个,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其实是能的。
一开始就能。
她可以不去做密探, 可以做他的妾侍, 继而做他的贵妃, 可能还会做他继承人的母亲。
她做了密探之后,也未尝不可。
她可以不去衷州,没有与程九思的八年, 她会依然爱他,早晚会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妃子。
她从衷州回来之后, 做了东乡侯夫人,依然可以。
她可以改头换面,放弃程九思这个臣子, 跟着他这个君王,再也不需要拐弯抹角地获取权力,因为他足以保护她。
但不知为何,这些可以, 最终都变得不能,不想,不敢……
她不敢信他,怕他害惨了她。
他不敢迫她,怕她越来越远。
一个人不敢,可能还有机会,两个人不敢,就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慕容彻说,他磨砺她,只是为了把她名正言顺地留在心里。
柳三汴笑,慕容彻的这份良苦用心,她真的担不起。
慕容彻说,那你其实想要什么呢?
柳三汴叹,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早问呢?
柳三汴自问自答:
“因为你是主子,我是奴才,我必须顾虑你,你永远不必顾虑我。”
慕容彻非常悲哀:
“我从来没把你当奴才。”
柳三汴说是吗,那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我为什么害怕呢。
慕容彻说我以为我知道,你有了权力,便不再会怕。
柳三汴闻言莞尔,心里的最后一丝纠结都消散:
“你看,其实你也不敢。”
“你不敢自己保护我,非要派出权力这个分|身,或许在你眼中,权柄就代表着你的爱。”
慕容彻闻言一怔,愣了许久才缓缓摇头:
“我信你,才予你权柄……”
柳三汴也摇头,似又回到了最初的默契。
“这就是你我的不同。”
“我做你的臣子,一切为你,你做我的主子,只能给我权力,你我站的位置,从来都不一样。”
慕容彻恍然大悟,心里的悲哀却越来越浓。他深深蹙眉,苦笑难止:
“依你的意思,我做这主君一日,你我便只能做君臣……”
慕容彻忽然间非常愤怒,觉得她凭什么这样淡然,这样淡然地宣告一切,焉知一切不是她的自以为是。
“天下多少女子,想接近朕还来不及,偏你避之不及!!”
柳三汴说,天下女子接近你,大多为权势,少数为爱情,我不为权势,也知道得不到你的爱情。
柳三汴一字一顿地说:
“我没必要接近你,我始终在你身边。”
慕容彻一字一顿地问:
“你怎么知道,得不到我的爱呢?”
慕容彻看见那个人的眼里,终于渗出了一点晶莹的东西,有不舍,有难过,有释然,仿佛在经受一个巨大的诱惑,却不得不从诱惑中清醒过来。
这样,她才能自由做自己。
柳三汴闭上了眼睛,手中没有佛珠,也不自觉捻动,仿佛只有如此,才能铭记清心寡欲四个字。
“你的爱是牢笼,得不到的时候想着,得到了想逃脱,每一只金丝雀,都依靠你的垂怜活着,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所以我拒绝了你的诱惑。
慕容彻很想摔碎桌上的一切物件,她的安宁让他烦躁,却终究让他平静下来。
慕容彻冷笑: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要死了。”
柳三汴颔首:
“我希望你杀我,无欲则刚吧。”
柳三汴想,我这最后一次欲擒故纵,竟然用在了你身上。
对不住,我真的不想死。
慕容彻长长叹息,说你真的太自私啦!
你用命成全我,难道我的心不会痛吗?
你一死了之,过错消散,可你的死,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你好狠心啊,我把心都掏给你,你偏偏连一寸心肝都不肯分给我。
柳三汴在心里答,我的心几乎是为你长的,何必分给你一寸呢。
只不过后来它空了,只留一个念着你的壳,里面全是另一个人。
柳三汴不敢爱慕容彻,因为他坏得太有格调——
你说他坏,他又公平交易,你情我愿,决不食言。
你说他好,他又如魔鬼一般,榨取你的所有。
这样的男人,恨得起来,厌恶不起来。
他在精神上早已超越世俗的高度,坏得有原则,有境界,坏得有一种魅惑的力量。
他只是静静地引诱,受不住诱惑的,迟早会堕入黑暗。
经受住诱惑的,进入全新的境界。
譬如,很有格调的坏女人,柳三汴。
柳三汴不是魔鬼,胜似魔鬼,她能伪装成佛陀,也能真的放下。
慕容彻大骂她狠心,她觉得他骂得对,在这么悲伤的告别气氛中,居然还能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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