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出征期间, 谢枢的确没提拔谢氏子弟,但他提拔了不少门生, 包括吏部考功司主事池良。
严格意义上说, 池良是吏部尚书程九思的门生。
奈何程九思没教诲他多久,就去北征了, 怪不得谢尚书截胡, 毕竟人才难得。
谢枢写好了举荐池良做吏部侍郎的奏章,拿到内阁给诸位大学士过目, 正好看见程九思在诸位大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进了内阁。
谢尚书听见了此起彼伏的“程相”声。
谢尚书不由感叹人走茶凉, 前段时间这些人还叫他“谢相”呢, 这会儿又找到个“程相”了。
程相这一路听了不少恭维, 什么程相您功在千秋喽,什么程相您继往开来喽,什么程相之功, 乃开国以来相国之首喽……
陛下将谢枢调离内阁,令程九思为领内大臣, 同时派尤秀随程九思入值,命他不露声色,必要查清谢枢主政期间, 与群臣有什么暧昧事端。
程九思在众人“恭候程相”的欢迎声中,缓步行入议事阁,经过一轮“你请我请”的谦让声,才在众人的注目礼下, 先踏进了内阁。
程九思摇着扇子,一团和气地说:
“哎呀,大家同朝为臣,都在内阁办差,这是何必嘛。”
一个络腮胡子忙狗腿道:
“您现在是,领内大臣嘛,这就相当于当年的首辅行荷呀!”
众人连忙附和:
“就是,就是。”
一个小白脸又添了一句:
“我等是,我等是欢喜不尽呐,都在翘首盼望着您呐!”
众人再次附和:
“就是,就是。”
程九思开始还冷笑,后来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众人让他先入座,他笑着说那大家都请吧。
众臣把程九思送到座旁,自己却不敢坐,程九思不由客气道:
“哎,列位怎么都站着?”
众臣忙道:“大人请!”
程九思坐下摇扇子,扫了一圈这些站着的货:
“哎,怎么着,列位。”
“这谢尚书主政的时候,是不是也天天恭迎啊?”
众臣讪笑,不敢作答,只听程九思继续摇扇道:
“是不是也进门打帘子啊?”
“是不是也是坐下来……半天不吱声啊?”
程九思闭着眼睛训话:
“这规矩不好,得改。”
“打今儿起啊,谁也不必恭迎谁,进门自个儿给自个儿打帘子,坐下后哇,更不必用瞧主子的眼光瞧着这尊案啊。”
众臣连忙称是。
程九思又站起身来,到群众中去,说这谢尚书主政的时候,那是日理万机、鞠躬尽瘁,他程九思是极为钦佩啊。
众臣心知他在说笑,却不敢笑。
程九思又叹气,说人非圣贤,谢尚书事儿办多了,难免瑜不掩瑕,问诸位是否如此啊?
众臣只能称是。
程九思便开始举例,他一边走一边说,走过谁身边,谁就得站起来作恭敬貌,表示下官洗耳恭听。
程九思说这奖拔与裁撤啊,便有门派之嫌,陛下是甚为不满呐。
程九思啪地一声收了扇子,声音悠哉又阴冷:
“本相奉旨矫正。”
“都给我听着啊,从即日起,所有奖拔裁撤方面的折子一律冻结。”
众臣赶紧点头称是。
程九思想了想又补充:
“已发廷寄的,着即追回撤销。”
众臣称是。
“已经上任者,回原职待命啊。”
众臣再称是。
程相立够了威风,这就看见了刑部侍郎尤秀,想起这货居然弹劾掉了自己的亲信李竹,不由上去调侃几句:
“哎呀我说尤秀呀,你看本相这么办,妥不妥呀?”
尤秀很快掩饰好不自然,想了想说:
“下官以为妥当。”
尤秀下定决心似的点头,又补了句:
“矫枉,必须过正嘛。”
程九思连说三个“对”,说尤秀说得对啊,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则不能矫枉。
程九思又摇起扇子,在众臣中绕了一圈,停在刚才那位小白脸面前,非常随意地问候了几句。
“哎,林大人。”
林大人躬身称是。
“听说封杀临南衙门的事,是你办的吧?”
林大人微微抬头,仍不敢直视程九思。
“这事儿,下官奉太上皇口谕,谢尚书严命。”
程九思了然地“啊”了一声:
“不必多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你马上到刘府,登门谢罪,事儿完后赶回临南善后。”
林大人称是后赶紧想走,却被程九思叫住。
程九思负手而立,歪着头扭着腰,微微凑近林大人,做足了奸相的架势,明明阴险至极,抑扬顿挫之间,偏偏还留几分薄媚:
“事儿办不好,你就甭回来!”
林大人赶忙拱手:“是,大人,是。”
程九思一个转身,又看见位老熟人,不由再摇起扇子,仰头表示尊敬。
“哎呦,洪大人。”
程九思边笑说洪大人呐,边把脑袋凑过去,不时款摆腰肢,配合着摇扇的节奏,温柔地逼问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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