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可爱的白鼠躲在雪的下面。走得近了,她拍拍那个人的背,轻声问:“阿利?”
斯科星人转过身,脸上泛起笑意。
“你们逃出来了?”张紫惊喜地说,“怎么只有你,船长呢?”
阿利笑意不减,目光越过张紫,看向对面的街道。
张紫心头一震,缓缓望过去。在长长的街对面,在昏暗的路灯下,在漫天飘落的细雪中,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旧风衣,泰森毡帽,以及帽檐阴影下的笑容,都是那么熟悉。
“嘿,实习记者!”
旅行者
他的父亲是个渔民,每天很早就会驾着小渔船在薄雾中出海。他无数次目送渔船在海中消隐。那时候,天还没有亮,整个大海都是墨绿色的,像一张从地底里张开的嘴,连太阳都吞噬了。每一次,他都觉得父亲的船再也回不来了。他看着幽暗的大海,不禁浑身颤抖,那时候,海洋在他心中是世界上最神秘最深邃的所在。
但有一次,父亲告诉他,世界上已经没有未知岛屿了。所有的岛,都被人探索过,都被人命名过,都被人标在了航海图上。
哦,他心里想,爸爸,你不应该告诉我的。
从此,大海对他来说,再无神秘可言,仅剩索然无味。
有一次,他跟后来的女朋友安琪在野外露营时,讲起了这件事。
那个夜晚,他们并排躺在山坡上,四野无人,夜风清凉,星空辽远。一颗颗星子与他们对视着。那些星光从遥远的地方发出,经过艰难跋涉,穿越百万光年,最终来到了这颗位于宇宙偏僻寒冷处的星球上,落到了这对年轻情侣的眸中。
他的眼睛被星光照着,也闪闪发亮。
看到没有,他突然伸手指天,大声说道,那里,才是人类未曾踏足之地!
毕业之后,他拿到了航空部的录用函,他感到惊喜,父亲却难以置信。
你什么时候去参加的面试?父亲的身影被全息电话投射出来,不知是镜头故障,还是因为愤怒,父亲的脸看上去十分扭曲。你为什么要去航空部工作?!你明明是学海事的,应该入伍,加入海军!父亲咆哮着质问,战争马上就要开始,所有人都去为亚盟效力,你却一个人当了懦夫!
战争不关我的事情,海事也是你逼我学的。他的眼神很平静,慢慢地说,所有人都在为了脚下的土地和资源斗争,总还需要有人把目光放到天上。
天上?父亲冷笑,你以为天上和我们看到的一样是云和阳光吗?大气层外面是比沙漠还要荒凉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寒冷,冷到骨头里。你会死在那里的!
他摇摇头,那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那里充斥着射线,如果把它们全部破译,宇宙会比地球上任何一个菜市场都热闹。他又点点头,说:嗯,我的确有一天会死去。但凡夫俗子会老死在床上,在土地里腐烂;而我,会被埋葬在群星间,在星光照耀下永恒。
你!父亲一巴掌扇过来,由光线构成的手掌穿过他的脸,落到另一边。
他安静地关闭了全息通话。
但下一个电话,他就犹豫了。他的手指停在按钮前,久久不能落下——跟父亲都好说,被骂一骂也就过去了,但,怎么向安琪开这个口呢?
夕阳在等待的时光里垂垂欲老。凄红色的晚霞布满了西边天际,似乎天空裂开了巨大的伤口,正在汩汩地流出血来。该来的总要来,他叹了口气,按下了拨号键。几缕红色的光线透过窗子照到他脸上,他突然觉得悲伤。
电话通了。
但安琪没有打开视频镜头。她的脸藏在遥远的地方,只有声音传到他耳旁。
我进航空部了,他说,我去面试之前没有跟你……
我知道的。
嗯?他有些愣了。
恭喜你,这是你的梦想。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着。夕阳也沉默,在沉默中一点点被地平线融化。他脸上的红光消失了。
安琪说,我知道战争在你看来很幼稚,但我是个普通人,亚盟和欧盟马上就要全面开战了,全国都在征兵,我做不到你这么超脱。说到底,大部分人还是只关心自己的生活,天上的事情,太远了……
安琪后面还说了一些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转头看着夕阳渐渐隐没,觉得自己的爱情也如同夕阳一样消逝了。他看着看着,流下了泪。后来霞光也不见了,黑暗从西天浪潮般奔涌而来,湮没了世界。
战争的起因并不新鲜,无非是互相抢夺资源,最后大打出手。人类在进化树上爬了几十万年,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却丝毫未变。
世界发达到这个程度,每前进一步都是以资源的巨大消耗为代价。地球生态的反馈调节承受不住这样的消耗,资源匮乏是必然的,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欧盟和亚盟都在拼命争抢资源,于是,战争开始了。
他在航空部上班时,每天都能从电视里看到战事播报,哪儿的战线拉长了,哪儿捷报,哪儿损失惨重……哪怕他捂住耳朵,那些声音都能钻进来。
战火已经在整个星球上熊熊燃起。
地球被人类瓜分,宇宙却不曾。所以,这一年的国际天文会议还是克服了层层阻力,在法国举行。
他被指派前往,穿过危险的战区,来到了法国。他在路上颠簸,昏昏欲睡,却总是被炮声震醒。透过车窗,四处冒烟的土地在视野里展开,焦黑,灰白,血红,各种颜色混杂着,让这个世界显得陌生而疯狂。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