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城下战火停息, 横七竖八的尸体都被抬走安葬, 城下的平原上没有一块是干净的地方, 茂盛的青草如今被血浸没。
收拾好战场准备班师回朝, 安市城城主扬万春松了口气,于是登上城楼请辞。
天无痕骑马带队伍在城下, 觉得这个扬万春是个人才,辽东一战攻数城, 唯有安市死守, 赏识他的忠诚, 于是转过头让李绩赏赐他百匹布。
九月多,因寒冻期来临, 大肃军从容撤兵。
安市守住了, 高句丽上下举国欢庆,渊盖金也是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一战高句丽损失惨重,丢失数城。
车架内, 他是极少在的,如今跪坐着看着一张画了红圈的地图。
在思考如何安排这些地方。
行军队伍前一辆快马奔来, 急停在天子车驾旁, 一声马鸣将南婉惊醒。
朝廷的文件, 内容是皇后协英王来接驾了。
天子将纸揉成一团,眉目间的表情可断内心。
南诏人皆善于观察。
“你在车内好好休,朕让张苕侍候在车架旁边,有事你可以吩咐。”
南婉未答应也未拒绝,他也没有追求他答应, 匆匆离开骑上青骓,带上一部分骑兵先行了。
深入辽东之地,要赶回去也是需要时日,又值北方的寒冷时期。
青骓的嘶鸣声比其他马的声音要洪亮,就是响鼻都要有力些。
官道上天无痕率领的数十骑兵皆停了下来,响鼻声接二连三。
原来是前方有一辆很宽敞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车架身后的锁子甲军,天无痕熟知是羽林军!
青骓后退了两步,车夫是两个人,见前方的骑兵忙得控制好了六匹马。
车内柔声问道原因,但是车夫早就下了马连同车架周围众羽林军俯首跪地。
天无痕抬手,夹了夹马肚子饶车架领众骑兵走了。
剩下的一干太监,侍卫,羽林军愣在那里无言。
按平常,天子对皇后得宠爱,不应该是立刻下马,然后再好好的恩爱一番,羡煞众人吗。
车夫上车将先前的经过道了一遍,天哲眼中看到了皇后第一次的失态。
脸色都变了个样子。
白沐雪攒紧了裙摆的一点衣服,可以看见额头供起的波浪。
呵,他这是心虚了么!
皇后迟迟不说话,车架就一直停在这里,车夫也不知道是走还是返回。
天哲大概是看出了一点心思,于是朝车外道,“折回去追父皇!”
“唯!”
鞭挞声接着人声,幽州官道上刚刚出发的马车如今又折回来了。
天无痕在刺史府停下,没过多久皇后得车驾也跟来了。
嗯,幽州算是渤海重州,但是帝后二人同来是难得一见的。
很快骑兵与羽林军将刺史府围住不许人靠近。
幽州如今空虚,幽州的兵都还在大军队伍里,只有天子先赶回来了。
正是幽州城下。
天无痕纵马一天,人和马都是十分的疲惫。
幽州刺史随张俭出征了,也在后头,还好刺史夫人也是山东氏族的大户人家,知道该怎么做。
将最大的东院收好,供天子落脚,幽州靠海,倒也没那么冷。
房间里吱的一声门开了。
和他预料的不一样,并不是去年走前见到的素衣白裳。
凤冠,朱红色的朝服…天无痕才将明光甲脱下,准备换衣服的。
见她的穿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实在告诉自己,谁才是他的妻子么,四目相对间,闪过一丝哀怨,他忙得抽开目光。
不肯看我?心虚了么!
他自顾自的拿出平时穿的衣服,不过包袱里就剩下一件衣服了,也是红色的。
看着那红色秀着金龙的衣服,在看她,配极了的,他咽了口唾沫。
—嗒—嗒—嗒—轻柔的脚步声停,她拿过他手中的衣服,解开系绳,替他穿着。
曾日日相伴的人,他的一切自是在自己的掌握中。
眼前的人一番触碰下来,瘦了不少,好在这次没有伤。
换好衣服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府内的丫鬟们端来羹汤。
待人都走后他才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不是也还没问?”白沐雪是想让他亲口说出来,而不是等自己逼问。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知道,以她的聪明不会猜不到元十七是谁。
“我也没想到,她会在军中,更没有想到…”
“你不是,多年前就开始搜寻她吗!”这些她都可以装作没看见,毕竟寻了多年都未果。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南婉又出现了,而且是在他身边。
“这事因我而起,我会给一个答复给你!”
“答复?”
不知道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自己对人家没有意思,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天子车架中,如今躺的是谁?
要知道,玉平至玉贞近二十多年,天子车架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女子。
她再装作不知道,那她就是真的能够不在乎了。
“不管怎么样,她救了我,南诏她回不去了,难道我…”天无痕背对着她负手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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