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小娃儿的声音清脆里带着点奶声奶气,可也足够在场几十号人听得清楚了。
不管是南北货行的人, 还是段家的, 都结实吃了一惊。
南北货行郦家的人还好,惊虽惊, 可这小女娃的身份越高,对自家越有利。
可段家就大不一样了。
莫说那些个拿人钱财的家丁护院们, 就是段太太自己,也是心里格登一下。
小郡主!还有公主!
那都是高高在上,远在天边的金枝玉叶啊!
自家底子自家知,这些年虽挣下了偌大的家业, 巴结上了不少高官显贵,可那都是银子和货物换来的体面, 且他们家巴结上的最有本事的贵人,也不过是承恩公府里一位庶子媳妇的娘家……
段太太强自镇定,指着苏宝儿冷笑道,“可笑死人了!你这小娃儿张嘴就瞎编,这明明是我家买来的农家丫头, 你竟说是什么郡主?还公主之女?冒充皇亲可是要杀头的!”
她色厉内荏, 虽说嘴硬, 心里却回想着当时苏宝儿被送来的情形。
那是个常年来往的老客,先头是经常在段家这儿买人的, 听说在京城手眼通天, 后台极硬,那日却让手下人送来了苏宝儿, 说有个绝品要出手,让他们给个好价钱。
这小女娃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长大的,虽身上的衣裳饰物却早就已经换成了寻常,可他们这样做老了生意的人一打眼就能分得出来,她男人起先还有丝儿犹豫,怕这小娃儿来历会出岔子。
是那送来的人打了保票,说这小女娃的确是富户之女,不过那富户却是得罪了他家主人,因此他家主人出手给那家人个教训,一应首尾已是处理干净,这小女娃也不过四岁,受了惊吓,把前事全忘了个光……这般的自然是好驯服的!
段太太当时一听如此便宜的好事还犹豫什么,便满口应下,给了四百两银子的高价。
只想着这小娃好生教着,等到十五六岁时,便赚上几千两也是容易的。
可假若她真的是什么公主之女……不,段太太压根不敢想下去。
段太太不敢想,可有人替她想,钱掌柜哈哈大笑道,“我只说段家心狠手辣,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家,连公主之女也敢拐买了,还称有什么卖身契!要不咱们到公堂上去说说,把你那卖身契拿出来瞧瞧?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写的!”
只一瞥,他也能看出那个小女娃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而他家小世子能说谎么?若是寻常的小女娃,能让小世子大老远的专程来救人么?
本来他还打算日后再想招对付段家,没想到段家自己已是一脚踩进了死路,这劫掠皇家贵人是个什么罪名?就不诛三族也得满门抄斩吧?
段家那些下人听了纷纷色变,赶紧看向主子段太太。
段太太心里更是发虚,强撑着架子道,“姓钱的你信口雌黄!罢了,老娘不跟你废话,你们!你们这些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老娘上!把他们都拿下,一个也不留!”
这死小孩什么郡主的话一说,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万一真被他说中了,段家顷刻便是塌天大祸,既然这般,不如把这些人都留下!
主子有命,段家护院们心里虽嘀咕,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只是阴奉阳违,着实的敷衍。
这一个是侯府的,一个是公主府的,都是他们八辈子也够不着的贵人,现下却要让他们围攻贵人?就算好些人是光棍一条卖身段府的,这心里也难免犯怵,皇家威严是他们这些草民能冒犯的?
钱老九瞧得清楚,提声叫道,“你们这些人可莫犯傻,段家已然犯了满门抄斩的大罪,这是料想没救,索性再扑腾一把,可你们又不姓段,何必替他卖命?就是自己不想活,可也得想想家□□儿,难不成就为了那几两银子,把一家人的命都送了?”
这话却是说中了好些段家下人的心事。
段家财大气粗,手辣心黑,待下人雇工也刻薄得紧,只有少数几个心腹倒是吃得满嘴流油。至于寻常家丁,一年到头也不过二三两银子,可若是被挑了毛病了,那遭的罪可就大了,扣工钱饿饭打板子这些都是日常。
若钱掌柜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可真犯不上为了段家把命搭上……一大半的人都在心里盘算着,今夜回去就收拾细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总不能跟着段家一起死,这般想着,那更是出工不出力,光摆架子乱吆喝,实则暗中放水。
本来段家的家丁护院就比不上郦家的人勇武,又军心涣散,这下更是压制不住,眼瞅着南北货行的人护着两个小娃就到了园子的大门边上。
眼瞅着胜利在望,货行的几人冲上去就将守门的拖住,打开大门。
一行人刚冲出段家,街头一群公差提刀按剑,气势汹汹,呼拉拉地围了上来。
“是哪些凶徒竟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
长阳城里的衙差,说是一群酒囊饭袋绝冤不了他们,一个个杀只鸡的胆量怕是都够呛,平时也就是在街上收收小商户们的孝敬,大商户都轮不着他们……都孝敬上官去了。
别说货行的那些小伙儿了,就是钱掌柜这样的老头子,一个都能顶他们十个,然而这些蠢蛋再无用,也还披着一身皮儿,若是打了碰了,那性质可就大不一般了,郦家现下可没打算杀官造反呢。
钱老九不慌不忙,抱拳大声道,“这位差官,我们是定海侯郦府的人,我家小世子在街头玩耍,却被段家给拐带进府,还虐带打骂,我等身为属下,自然要尽忠尽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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