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无知无觉中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内心。这种强大和镇定平时被埋藏在柔软的外表之下,但到了危急时刻,就破土发芽,迅速长成参天大树,给他带来支撑和保护。
就算没有人来救他,他也要自己救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给他送饭,餐盘上放的是小米粥、咸菜和半个煎饼,杜可猜想现在应该是早晨,而他也许已经离开了花锦市,有可能在北方的某个城市。
这个认知让他很恐慌,这样一来,能被迅速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
很快他的想法被证实,第二次来给他送饭的人,与门口看守他的保安闲聊,抱怨外面下了大雪,天气极冷,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了。
杜可只能根据送餐这件事判断时间,第三次送餐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灯熄灭了。
骤然降临的黑暗让杜可毛骨悚然,他缩在被子里靠数数恢复了冷静,熄灯了是让他睡觉的意思,看来他被关在这里的第一天,终于过去了。
被囚禁在黑暗中什么也做不了,杜可到底没有冷静到在这样的境遇下还能安然沉睡的地步,他索性放任自己的思绪,让它们在记忆的沙滩上继续挖珍珠宝藏。
现在他可以回忆起找肖恩教授看病的事,再努力往前推进,杜可艰难地想起他跟着谢明乔从马场离开可可世界那一晚的细节,还有他们三个一起到地下城住快捷酒店的事,在江起云找到他之前,他也遇到过一次绑架未遂,同样是那个叫小黑蛇的阴阳头干的,这个人绑架了他三次,第三次终于成功了。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杜可气愤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可笑。
现在他都想起来了,等他出去了,一定要让这个小黑蛇付出代价。
他还想起那次江起云找到他之后,焦急心痛而又自责的模样,他答应带自己去治病时,那种既惶恐不安又如释重负的神情。
杜可想到江起云,心里泛起柔软的思念和细密的心疼。
说起来他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丢了一次又一次,起云现在一定着急疯了吧?
其实这些年,几乎每一天,他都在为自己殚精竭虑吧,本来那样俊逸优雅的年轻人,现在眉心间深刻的纹路,面容里说不出的沧桑,不都是因为他吗?
杜可忽然想,如果当初他知道真相的时候,选择了不再治病,而是老老实实地住在可可世界呢?那后来这许多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江起云的生活会不会轻松一点?他会不会笑得更多一点?
不用日复一日面对崩溃痛哭的他,不用为了他失踪遇险而担惊受怕……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
想到这些,杜可忍不住哭了起来,大颗眼泪滑出眼角落在枕头上,小小的啜泣声回荡在安静如同坟墓的房间里面。
“你在哭吗?”忽然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就在离他非常近的地方。
“啊——”杜可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他一直沉溺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黑暗之中亮起一道柔和的光,来人自己带了个圆球状的便捷灯,她把灯举起来照向杜可。
杜可下意识眯起眼睛,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害怕得瑟瑟发抖。但出于本能,他还是看向光源的方向,视线中出现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面容秀丽,气质娴雅的少女,她肯定比杜可要小,脸颊上挂着点肉嘟嘟的婴儿肥,一笑起来眼眉弯弯,显出两团可爱的苹果肌,是一副讨人喜欢的长相。
只不过现在被唯一那点亮光照着,她脸色被衬得惨白。在暗夜之中的囚室里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少女,依然让人触目惊心,喜欢不起来。
“你你,你是谁?”杜可的声音颤抖不停,虽然来人看起来天真无害,但他还是警惕地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们告诉我你有失忆症?”女孩儿把轮椅往前移动了一点,朝杜可微微倾身,“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看我这个样子,能伤害你吗?”
“什么失忆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杜可还记得自己的策略,既然要伪装,那就要演好每一个细节,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杜可努力做出一副惊恐愤怒而又慌张无助的模样。
“对,你有失忆症,所以你不记得自己失忆了。”女孩儿恍然大悟,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怎么这么笨……”
杜可注意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平缓,几乎没有起伏,他大睁着眼睛看着她,一声不吭,静观其变。
“我是个很特殊的人,我不方便经常出门,也没有朋友,我爸爸管得很严,什么都不让我做,我在家是真的很无聊啊……”女孩儿长长叹息一声,自顾自地说,“我有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不是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万一他们出卖我怎么办?你说对吧?”她朝杜可投来温和而期待的一瞥,似乎是希望他给出肯定的回答。
然而杜可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女孩儿又开始自说自话,语调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唉,我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上次出去玩还是新年的时候,爸爸带我去了一个晚宴……”
杜可越看这女孩儿越觉得诡异,她对他说话的态度,完全不像面对一个被绑架的受害人,而是像面对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宠物。她似乎有许多话憋在肚子里想要倾诉,也不在乎杜可有没有反应。
“所以,我爸爸带你回来,我挺高兴的,你可以陪我说话……”女孩儿冲杜可狡黠一笑,指着天花板一角,“你放心,我把监控屏蔽了,没人知道我们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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