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为何会突然问起逆心剑?
    而陶紫看上去疲倦极了,说话的声音很小:“我不想成为你的障碍。”
    你是我生命中的光芒和追逐的方向,怎么会成为我的障碍?司逸将耳朵凑近。
    陶紫露出淡淡笑意,手抬了抬,那上面戴着一串小馄饨,是司逸给她的礼物。
    抬手比说话省些力气。
    馄饨手钏小巧可爱,只是上面沾了血,手钏的主人好似弥留。
    像一座山一样的男人,再也支撑不住……
    似乎有什么在摧毁他的防御,明明竖起了防止受伤的高墙,为何最柔软的那一处似在遭受酷刑,一切防御都土崩瓦解。这种痛,有人能体会么?
    阿紫,究竟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他不是不会想念,只是不善辞。
    再见之日,他想了无数次。他想,这一次相见,该是真真切切的,无需靠着午夜梦回;这一次重聚,是否能再不分离。
    见陶紫气若游丝,司逸勉强道:“为何这么说?”
    他压抑痛苦,安抚着陶紫:“阿紫,我们先疗伤好不好?”
    无论是谁伤你至此,我都不会放过。
    陶紫摇摇头:“我知道,以前自然不是,但是我死后……希望依旧不是……”
    万万不要因我的死去,给心魔可乘之机。
    你怎么会死?你怎么能死?司逸不明白。
    你若是死了,我回来还有何意义?
    “你的医术究竟如何?你不是说,叫我信你,即便相隔两界,你也不会轻易死去?”
    不记得了么?当年你从云定界回来,就是这般对我说的。
    我还记得你当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陶紫想回他一个笑容,只是血不合时宜的顺着嘴角流下,她有些无奈,放弃挤笑,只道:“我都记得,可是我死的一点儿也不轻易啊。”
    语调还是轻快的。
    “祖母!”梁慕予跪倒在地,声音悲怆。
    你不能死,你还不知道你对辰华的重要程度,你若死了……我们回来,当真没有意义。
    陶紫对他伸出手,梁慕予一把握住:“那厮的本源之力只余最后一缕,多花些时间,当是可为。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浑身无一处不痛,可是最痛的是活着的人吧?陶紫不光经脉脏腑遭受重创,全身精血也已经耗光,不过短短片刻,便走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她燃尽了所有,倾其所有,只为刹那克敌。
    这一回,她深知,一旦闭上眼睛便不会再醒来。
    于是,她贪婪的看着围在身边的人,见卫天翊哭回了个孩子,陶紫对他抬了抬手。
    卫天翊走上前来,陶紫将无锋和一盏豆灯交给他:“将这剑和灯,埋在严师兄的洞府里,碑立三座,无需提名。”
    “好,好!”卫天翊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重之又重的接过。
    陶紫点点头,如释负重:“我的三个弟子,你也多照看一些,另外……彭继,也是个好的。”
    至于我,便尘归尘,土归土吧,无需留下什么。
    “师姐,你放心。”我都答应你,可是师姐,你能不能不要死……
    魏沉云之于严澂和齐琛,如长似母,陶紫之于卫天翊又何尝不是?
    天道果然不公,竟要带走自己的师姐。
    后事交代完了,陶紫努力的举起手,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与灵力,终于打出几道法诀。
    与袁启的、陶翎的、陶煜的契约,悉数解除。
    “不!阿紫,我叫你姐姐就是了,你不要这般,我已经没有了祖父,不能再没有你了……”
    “主人,主人,你不要丢下我!”
    “怎么,我都跟你姓了,我这么厉害,你竟然舍得让我跟着别人?想都别想!”
    陶紫露出苦笑,这三个小东西,确实一个比一个难缠,陶紫只好叮嘱袁启:“阿启,他们都叫你大哥,你要照顾好他们。”
    袁启摇着头,稚嫩的脸上满是拒绝。
    陶紫却不去管,也管不得他们了,她缓缓的阖上双眼,像是极其疲倦的人,终于能够陷入沉睡。
    满足,安详。
    尘归尘,土归土,遗憾少了,希望多了。
    很好,比方才的死法好了很多。
    再见了,崭新的辰华。
    “阿紫!”
    “主人!”
    “师姐!”
    “宁心师叔!”
    ……
    一声声,悲怆入骨,唯有一人,又是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