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玄奘他们之后,我再次悄悄遣返地府。
少女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十八层地狱的门,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轻车熟路, 手心却已经紧张得冒汗了。蜡烛常年不灭地燃烧着,而空旷幽暗的牢房被冥河之水横纵覆盖, 河水中心依旧蹲着陈旧古老的石台, 石台上摆放的上古兵器黯淡无光地沉睡着。
一切都像少女离开的样子, 唯独少了一个主角——无头鬼。
我四周环顾几番,下一刻, 忍不住抱着胳膊狐疑道:“嘶,刑天不是一直待在这里的吗,他怎么突然不见了, 难不成被提去其他地方受刑去了吗?”
然而少女还没有发现的是, 自从她进来之后, 没有了脑袋的鬼怪一直安静无声地站在她的身后。无头鬼刚受完地狱的刑罚,腹部被缝得乱七八糟的伤口正在滴答滴答地躺着血,而在少女视线的绝对死角中, 鬼怪胸膛上的乳|粒像是毫无情绪的双眼,正死死地盯住玄衣少女的后脑勺。
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 地上冥河的低洼中很明显地倒映出了两个身影——我动作猛地一僵, 胆颤的冷意让鸡皮疙瘩像是蝗虫过境般迅速漫过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水面倒映出无头鬼的身影, 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缓缓抬起了千疮百孔的胳膊,青筋颤栗的大手紧握成拳头, 而拳头正对着我的脑袋。我们之间几乎只有一臂的距离, 而无头鬼只需要一个拳头用力, 便能让我也没了脑袋!
于是,少女故作平静地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个旋身站到冥河中,如临大敌地看着无头鬼——
“你想干什么!”
无头鬼维持着抬手的姿势,而在血色的黑暗中,没有了头颅的刑天静默成乖顺的困兽。但是,哪怕四周都是能烫伤皮骨的冥河,但我也怕他像上次那般不顾疼痛地冲过来!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我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语气微微放软:“你、你想干什么?”见无头鬼作势抬步,少女小腿一软,吓得立刻怂道,“有什么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力,你不用过来,站在那里说就好了。”
没想到,无头鬼果然停下了脚步。而下一刻,他本来紧握的拳头微微一松,一样东西便悬挂在他的手指上。清幽的铃铛声在无间地狱里响了起来,而鬼怪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说道:“这是你掉的东西,还给你。”
那是玄女的金铃。我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是这样,那给我吧。”
少女拍着胸口,一边从水里出来一边伸手去拿,可等她指尖堪堪碰到铃铛,无头鬼几乎是闪电般地出手扼住了她的脖颈,然后用力将她提了起来!
不再伪装的困兽褪去乖顺的外皮,露出了里面嗜血暴虐的本性。
无头鬼盯着涨红着脸颊被捏得说不出话来的少女,语气毫无温度:“说,是谁派你来的?”
他不再是地狱里日夜疯癫的鬼怪,他是满腹仇恨的战神刑天。
我挣扎着解释道:“我、我是来救你的!真的,我是受人之托来将你带出十八层地狱的!”
“没有人能救我,没有人能解开封印。”无头鬼根本没有听我的解释,“怎么,九天玄女怕我在地狱里还没有死,所以派你来看看从前的战神到底成了什么样子?还是说,哪怕让我在这里受尽折磨,天族也还是怕战神刑天有朝一日的报复?”
我恍然一惊,这才发觉当无头鬼说出九天玄女四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到发狠的程度,浓烈的恨意经过千万年漫长时间的发酵,就在战神觉醒的那一刻,像是洪水般将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意洗刷干净!喉咙上大手的力道让我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好趁着无头鬼不注意用力地摇晃起手中的金色铃铛!
那一刻,百宝袋里刻着蝙蝠脸地青玉石一下子发出刺目白光!
无数只森绿的鬼蝙蝠从少女腰间的袋子里涌出,铺天盖地的阵势把无头鬼惊了一霎,让他不得已松开了手。我跌坐在水洼中,下意识地抬头却被眼前这一幕再次惊住!那些能令人闻风丧胆的鬼蝙蝠整齐有序地布阵,哪怕在这充斥着血腥罪恶的十八层地狱,也依旧从容无比。
仿佛地狱是万丈深海,而它们便是成群捕猎的鲨鱼。
无头鬼站在原地毫无畏惧地看着盘旋的鬼蝠,他身上狰狞无比的鲜血早已凝结成褐色,可是那鲜血的味道却刺激着一只只鬼蝠嗅觉的神经——那是战神不甘的鲜血、不死的怨恨啊,哪怕过了千万年之久,它们依旧还记得当年那颗头颅鲜美无比的味道。
不再等待少女的发号施令,那些鬼蝙蝠已经自发排成列队,宛如千百个最骁勇强悍的士兵,可站在它们面前的‘猎物’却是曾经的战神刑天。
我踉跄地从冥河水中站起来,惊恐地望着鬼蝠与无头鬼的对峙,感觉似乎有什么已经脱离了本来既定的轨道。
冥河因为容纳了魔神临死的怨恨,所以变成了威震三界的凶河;
鬼蝠因为吃掉了战神那颗头颅,于是成为令无数人畏惧的存在。
而如今无头鬼被锁在十八层地狱里,他的法术和兵器都被封印起来,如果真的要跟鬼蝠血拼的话,无头鬼根本毫无胜算啊!情急之下,我吹了一个尖锐的哨子要求那些鬼蝠重新回去,然而双方都是虎视眈眈地‘凝视’着对方,那些蝙蝠已经根本不听我的控制!
成百上千只蝙蝠面向无头鬼扇动着轻薄的翅膀,霎时便起了一场狂风朝无头鬼席卷而去——它们就是那群万年前羊肠山下的见证者,见证了战神刑天于战场倒下的鬼蝙蝠。刑天被石锁缚住的四肢青筋爆起,他猛地上前踏出一步,铁链便在地上刮出噼里啪啦的火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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