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带走了重伤的敖烈去治伤, 临走之前,女子警告我说, 让我呆在红枫林中不要随意走动。而等他们走后,本来就漆黑阴森的树林变得更加可怕瘆人, 不远处倒挂在树梢上的蝙蝠盯着我,黑黢黢的眼睛吓人得紧。
我脱力般地靠着一棵红枫树,本来无比紧绷的神经此刻终于稍稍松开,却发现脑袋重得有些抬不起来。我无力地抱着膝盖,有些抓狂地想着允诺了玄女的事情。
玄女告诉我,她曾立下重誓,此生此世都不得再踏出羊肠山一步, 所以她要我带着刑天亲自来见她。不但如此, 她还同我订下了血誓,我若是违背契约,必将身首异处、不得好死!想到这儿, 我更加头疼地抓着头发,当时情急之下说出的唯一筹码,然而等真正冷静下来想想的时候, 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瓜子!
那被关押在地狱十八重的那是什么人?
那可是天庭和佛门合起来看管的犯人!
我身为尸鬼王,本来就跟地府鬼门是竞争对手的关系,现在同九天玄女订下契约,也就是相当于要我把那只丧心病狂的无头鬼从十八层地狱里给偷渡出来!跟天庭和佛门作对, 我是疯了吗?!而且, 最重要的是, 我该怎么告诉九天玄女,也许那个刑天早已经不是她从前记忆的战神刑天,只是一个在地狱中受尽折磨、心怀怨恨的恶鬼。
然而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在无头鬼准备吃我的时候,地藏王的铃铛声把他困在了自己的梦中,而那只凶神恶煞的恶鬼在自己的回忆里默默流着眼泪,让人一想起便会无端心酸。枫树之下的少女长叹了一口气,而一片绯红色的枫叶悄然飘落,轻盈得就像是一场飘渺梦境,缓缓挡在了她的眼睛上——
那是血染枫林的执念,那是千年不灭的宿怨。
那是刑天头颅的坠落,那是战神言败的不甘。
那是……他的记忆。
一身黑袍的老梧坐在棋盘之前,黑紫色的长指甲捻着黑白棋子,正与自己对弈。
听到脚步声,老梧那满是皱纹的脸庞看不出其他表情:“可别告诉本座,你是空手回来的。本座耗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将你的双腿重新接上,难不成,从前的盾魔如今还跑不过一条白龙?”
银灵子神情复杂地看着老梧:“鬼獒他们已经守在那里,敖烈势必插翅难逃。带回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吧嗒一声,老梧放下了一枚棋子,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
银灵子继续道:“主上,这一次追捕敖烈的过程中,属下见到了一个故人。”顿了顿,银灵子头埋得更加深,“属下见到了玄女……昆仑的九天玄女。”
老者执棋的动作一顿,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仿佛山洪般泄出恨意:“呵,确实是个故人。”黑子被碾碎成粉末,而老梧捻了捻手指,再次拿起了一枚棋子,“她如今怎么样了?”
银灵子恭敬回答道:“一如当年她所立下的誓言,这万年间没出过羊肠山红枫林。她在当刑天的守墓人。”
老梧嗤了一声:“刑天的守墓人?简直可笑!”
下棋的雅兴被扫得一干二净,老梧索性将手中的黑白棋子往棋盘上一扔:“她以为千万年如一日地守着那个空坟墓,她就能忏悔自己的过错,就可以向整个魔族赔罪?呵,这般惺惺作态,未免想得太容易了些!如果是真的想赔罪,她应该割了自己的头颅,再去地狱里陪着刑天受罪才对!”
银灵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双目失神地喃喃道:“……我不明白。主上,我不明白她当年为什么要选择神族,难道魔族待她还不够好吗?”
他一直记得,当年那个奉西王母之命来六欲天助阵、一身绯红战衣的少女。她生得很好看,不同于神族女子的高贵优雅,秀丽的眉眼带着三分英气与傲气,她提着一把赤银色的流星枪目不斜视地走过九黎城,美得不知道让多少魔族儿郎失了心跳。当时,他还同其他护法打赌,赌这样一位神女会青睐于魔族哪位英豪。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从来不解风情的战神刑天。
不同于银灵子的不解困惑,老梧神情冷漠,语气硬冷地说道:“千万年的刑罚难不成让你还没有想明白这个理由?银灵子,不要再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一定要把敖烈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你们如何做,本座一定要见到他那具完整的天成叛骨,听明白了吗?”
银灵子从过往的回忆里醒过神来,忙道:“属下明白。”
等到银灵子离开之后,老梧盯着面前那盘棋,心里陡然徒升一场破坏欲,猛地伸手将那盘棋用力地挥到了地上。当年的涿鹿之战,若不是玄女临阵倒戈,将魔族排兵布阵的图纸交给了天帝,魔族又怎么会输得一败涂地?玄女不是刑天惺惺相惜,甘愿为他终身守坟吗?
老梧忍不住嘲讽地嗤笑起来,如果让玄女知道,当年刑天被割下脑袋后其实没有死,反而被天帝扣押在地狱十八层中日夜受尽非人的折磨,她到那时又会怎么样?恐怕……当她再见到刑天的那一天,信仰就会崩溃成一盘散沙,到时候她痛苦后悔、生不如死的眼泪才是对魔族真正的忏悔!
老者起身缓步走到窗前,他伸手推开了窗望着西方渐白的天幕,可以看见一颗星辰正缓缓从天空中出现。而此时,又有下属推门而入。老梧望着那颗重新归位的星子,淡淡道:“说吧,这一次,又给本座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下属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半响还是如实禀报道:“回禀主人,孙悟空恢复法力重新迎战通臂猿猴,而那一战中,孙悟空打中了通臂猿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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