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铺了厚厚一层地毯, 格外宽敞,扶疏由着他帮她系上披风疲惫的靠着软垫试图用睡觉分散注意力,那种细细密密毫无尽头的疼痛真不如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苏逍伸手拿了一本书, 她抬了抬眼皮警戒的往旁边挪了挪:“从魔音谷去金陵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月。”苏逍手指卷着线装书的页角问道, “琴音有静气凝神之效,我给你抚琴可好?”
她揉了揉额头, 她现在全身疼得要命可不想听他弹什么琴,马车徐徐而行, 相对无言更觉尴尬遂点了点头。
苏逍从雕花木柜上抱下来一个古琴, 乌木如墨, 琴弦通透似月光,九羲?扶疏整个人瞬间便清醒了过来,犹疑道:“你……你要用九羲给我抚琴?”
“有何不妥?”他修长的手指按压在琴弦之上抚弄了几个音节泠泠作响, 任何人都无法把这样一把普通的七弦古琴与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九羲联系在一起,若非亲眼所见她也无法想象九羲锁魂瞬息白骨的琴音是何等的天籁之音,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扶疏抿了抿嘴唇:“你更想听你给我读书听。”
苏逍垂首,指节拨弄着琴弦, 琴音缠缠绕绕倾斜而出入风而化,他声音清朗若珠落玉盘合着琴音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 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 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
苏逍侧目低头看着她正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魂游天际:“不喜欢?”
扶疏抬起头对视上他好整以暇的目光赶忙松开了挽着他胳膊的手,不知是琴音之故还是她靠着他的原因她感觉身体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自己凑上去了?她昨晚那般言之凿凿今日这般行径岂非言而无信?
她瞥了一眼九羲对苏逍道:“你太可怕了。”
他轻笑:“夫人谬赞。”
九羲锁万千亡魂阴气极重,苏逍那晚催动九羲锁魂之时阴厉之气足以让人退避三舍,即便现在七弦古琴古朴清雅更似有月华环绕她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寒:“昔日我与你亲近你是何等的三贞九烈,张口于礼不合闭口佛经戒律,以我的容貌你还吃亏了不成?不过伪装的如此滴水不漏还真是难为你了。”
苏逍反问道:“以为夫的容貌夫人可曾吃亏了?”
扶疏用手指挑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片刻扬眉道:“君本佳人。”
苏逍认真道:“我从未欺骗过你,有些事情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那双眼睛澄明通透似乎能看穿人的内心,似乎又有太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绪,扶疏摩挲了几下他的下巴,凤眸氤氲偏转了头:“你的病好了?”
“嗯。”
扶疏再未多言,随手翻看了一下手边的书恰好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无趣的打了一个哈欠,没有最新的春宫图也要有几本话本子才好,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车壁阖目浅眠。
谁知却不知不觉睡了整整一日,醒来时她迷迷糊糊闻到浅淡的檀香气息,苏逍用手轻轻托起她的头把她从膝上扶了起来,手指轻重得宜的按摩着她的肩颈处:“睡了这么久,下去活动一下筋骨吃点东西吧。”
扶疏感觉全身虚乏无力并未有任何疼痛之感回头质问般的瞪了他一眼,苏逍合上小几上翻开的医书道:“针灸之后疼痛稍缓。”
她目光锐利的扫过他不着痕迹按压膝盖的手问道:“你就任由我躺在你膝上一整日?”
“山路颠簸,我护着些你才能睡得安稳。”
扶疏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谢谢。”
日暮西斜,触目所及之处枝蔓丛生繁花似锦,一条羊肠小路顺着往古木深林中蔓延,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野蔷薇低垂处有个澄澈见底的湖泊,时值五月湖中却荷叶田田,错落之间隐有白荷红莲盛放。
夏桑提着一只野鸡正在湖边拔毛,对着她笑得风流倜傥:“夫人,林中有瘴气,今晚我们便歇在湖边了。”
此去金陵只有夏桑一人随行,她在梅倚楼的这几日除去白芍也未见其他婢女,苏逍深居简出事事亲力亲为真不像一人之上万人至下的锁魂使大人:“你什么时候跟着他的?”
“约莫有十年了。”夏桑用一把匕首利落的处理着手中的野鸡道,“公子把我救回来之后教我读书习武,教我书画音律。
你别看他现在冷冰冰的,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身患重病,不能妄动情欲,无情无欲方能无恙,故入佛门,灭情绝爱,方得永年。”
“世上竟有这么奇怪的病?”
夏桑道:“夫人,公子四年前留在你身边无异于饮鸩止渴,所以你不要责怪他不辞而别,这四年大多时间他都在闭关试药,大公子在旁协助才得以彻底根除。”
扶疏蹙了蹙眉,这话怎么听怎么荒诞可笑,但她确实无法解释苏逍同她朝夕共处的三个月急剧恶化的病情,苏逍对她动了情?她自嘲的摇了摇头,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夫人,自从你回来之后公子又变回以前的公子了,话多了,笑容也多了。”夏桑丢下手中的野鸡低声道,“你不知道,大公子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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