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 梁泊雨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下子醒了过来。 “大人!”“未平!” 余信和安明瞪着四只溜圆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梁泊雨。 梁泊雨眼前一团团的黑点渐渐散去,他眨了眨沉重干涩的眼皮,张嘴说了一个字:“水……” 一碗水下肚,梁泊雨终于恢复了些精神。他示意要坐起来,余信赶紧拿了床被子给他垫上。 梁泊雨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了一圈儿,“这是……军帐?” 安明和余信一起点点头。 梁泊雨回忆了一下,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是中了一箭,然后他觉得无法呼吸,就从马上一头栽下去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被白布结结实实包了好几层,好像戴了个胸 罩。 “我中的不是毒箭吗?” 安明一拍床板,“是啊!吓死我了!乌力吉把你扛回来的时候你都没气了。脸也黑了,脖子上抓得全是血。多亏我爱好广泛、博览群书,记忆力又好,看过一些中医解毒的资料。要不然……” “是啊,要不是安大夫用了木炭,等医官拿了蜈蚣和蝎子过来就来不及了。殿下都直夸他是神医呢!”余信在旁边补充。 “什么?木炭?蜈蚣蝎子?” “呃,那个细节你不会想知道的。反正你的肋骨断了一根,别乱动就是了。”安明把余信拉到一边,“不过要不是乌力吉跑的快,恐怕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哦。”梁泊雨点点头,“乌力吉呢?他没事?” “在外面呢。没事。” “那我们还在东昌吗?仗打得怎么样了?” 安明看看余信,又把他推到前面,“还是你说。” 余信站到床前,抓抓头又抓耳朵,吭哧了半天,“嗯……我们……我们现在馆陶。” “馆陶?!” “嗯,我们……我们败了……” “败了?!怎么回事……啊!”梁泊雨想坐直身体,可一动胸口就疼。 “别急啊!您听我说……” “快说啊!” “就是……听说是您被带回来之后,盛庸领着他的中军假装败退,然后燕王就被引进了他们的埋伏圈。后来朱能和张玉两位大人冲进去想救燕王。朱大人先找到燕王把他带出了包围圈,结果……张大人他……没能出来……” “你说什么?”梁泊雨傻了,“你说谁没出来?” “张玉,张大人。” “世美?!” “嗯。” 梁泊雨看了余信一会儿,转头把脸扭到一边儿,“不可能,我不信。” “是真的……”余信的声音很小,“不信,您问安大夫。” “真的,未平。” “怎么可能?!他身手那么好,什么阵仗他没见过……”梁泊雨说不下去了。 来到这里,除了余信,梁泊雨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燕王和张玉。现在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燕王到都司去找他,张玉静静地立在燕王身后看着他和夏天笑而不语的样子,还有后来每次在燕王府商量计策他老是抢不上话的时候那脸上着急的表情,以及每次冲锋陷阵时他勇猛无畏的气概…… 张玉虽然平时话不多,但跟梁泊雨的关系却很好,每次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般都会坐在一处。梁泊雨实在无法相信,好像刚刚还看见他在敌阵里冲杀,怎么自己才一睁开眼睛,这人就没了? “南军的人太多了,听说他们见燕王跑了,就把气都撒到了张大人的身上,最后人一轮轮地冲上去,一人一刀……”安明也说不下去了。 “咳咳咳咳……”梁泊雨痛苦地皱起眉头按着胸口咳嗽起来。 余信赶紧扶住他轻拍他的后背。梁泊雨咳嗽完了,抬起头又看余信,“那后来呢?” “后来平安的人也赶到了,跟盛庸的兵合到一处,一直把咱们追到了这里。不过最后好像他们也追不动了,昨天晚上两边都停了手,燕王才下令在这儿暂时安营,稍事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往深州去的。” “我昏了多久?” “快三天了。” “从什么时……” “你这是干什么?!参将大……乌力吉……乌力吉!你住手!” 帐外忽然有吵嚷的声音,梁泊雨停住要问的话,跟安明和余信一起朝军帐入口望了过去。 “去看看,怎么回事。”梁泊雨对余信说。 余信把乌力吉和祝云锦带进来了。 “大人您醒了!”他们俩一起惊呼。 “怎么了,你们刚才吵吵什么呢?” 这一问,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一起低着头红了脸看着地面。 “我问你们话呢?!”梁泊雨有些生气,“橦华,你说!” “嗯……刚才有金陵的消息送过来,我想来看看您醒没醒,到了帐外碰见参将大人,他说您一直没醒。我怕有什么急事,想别耽误了,就说让他看看。可……可他一看完就给撕了。” 说完祝云锦还眼神很幽怨地看了乌力吉一眼。 “哈?”梁泊雨挑了一边嘴角看乌力吉,“行啊!我的参将大人,你现在都敢撕给我的密报了?” “不……不是的,大人!”乌力吉笨嘴拙舌地想要辩白,“没……没什么要紧的事。” “屁话!”这下梁泊雨真火儿了,“没什么要紧的事你也不能就给我撕了啊!再说没什么要紧的事你撕它做什么?!” “真……真没……” “信呢!”梁泊雨朝祝云锦一伸手,不想听乌力吉再说什么。 “在外面呢,刚才我冲上去抢的时候掉地上了。” 乌力吉转身就要往外跑。 “来人!把乌力吉给我按住!” 乌力吉被拖到了帐外,梁泊雨看着祝云锦和余信拿了米汤小心翼翼地粘信。可眼看就要粘好了,他俩的手却一起停住了。 “怎么了?怎么不粘了?好了吗?”梁泊雨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祝云锦抬起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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