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六这回休息了好几天,病都没好透。烧是退了,但他依旧有着轻微不断的咳嗽,饮食不思,精神不振。 肖腾难免有点担心这状况,但容六笑说:“没事,就是我底子弱,没别的。” 那日的事情,容六没再提起,他还是笑嘻嘻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之前的争端已若浮云,在他心中烟消雾散似的。 但肖腾知道并非如此。那即便不再是阴云,也缩成了一根刺。 因为容六显然没有那么聒噪了,时不时还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肖腾临要出门上班了,见容六不知什么时候已下了楼,正百无聊赖地在大厅沙发里坐着看报纸,便走过去,问他:“在家呆着会闷吗?” “还好啊。”容六笑眯眯的。 他对他还是表现得笑脸相迎, 温柔友好。 肖腾也不知要如何表达关心,半晌又道:“想出去走走的话跟我说。” 他可以百忙之中拨冗陪他去散个步什么的。 容六笑道:“我都这么大人了,可以自己来。” “哦。” 肖腾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似乎一直是那个稳操胜券的人,但真正掌握他们之间对话节奏的,其实是容六。 容六有心的时候,再无趣的话题,哪怕只有一个“嗯”字,也能接得下去,滔滔不绝,其乐融融。 容六无意的时候,即使他很想和容六聊点什么,也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肖腾站了一站,道:“那我去上班了。” “嗯,路上小心。” 肖腾自然觉察得出青年的略微疏离,也深知其中原因,只是他依旧有种莫名的信心,认为容六对他到底是有粘性的。 容六都亲口说过,自己一开场就输了。 他和容六之间,从相识之初到现在,都是容六在曲意迎合,做小伏低,他一直是无动于衷,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这当然不合理,也不公平,但肖腾觉得这应该会持续下去,应该要持续下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肖腾回头看了一眼。容六正站在窗前,不知望着什么,透过几枝刚结出花苞的绿萼梅,青年脸上的笑容显得散漫又心不在焉。 肖腾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上了车。 到底该怎样对待容六呢? 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容六于他而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在他心头如今是一团迷乱的雾。 诚然如容六所说的,他“是个很有用的人” 但比仅仅有用,其实又要更多一些。 忙完一天的工作,肖腾疲乏地离开公司。他不习惯没有容六在身边的工作时间,就如失去了左右臂膀一样。 上一次容六病倒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体会了,这回感悟更深。 要是容六永远不生病就好了。 要是容六能永远都伴于他左右…… 回家路上,肖腾不经意地从车窗看见路边有个摊子在卖冰糖葫芦。 不是那些草莓苹果猕猴桃橘子之类五花八门的新型品种,就是非常原始旧式的山楂果而已。 肖腾对此类无 聊的小玩意儿全然没兴趣,但容六喜欢得很,而且就喜欢这种简单传统样子的。容六有很多和自己身份完全不符的孩子气的喜好,很大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并无法吃得到。 车子已经开过头了,肖腾想了一想,叫司机在路边停住,而后自己下车返身回去。 带着两串冰糖葫芦回家,肖腾都想好了只能允许晚上一串,明天再一串,然而进屋之后,他并没有看到容六。 面对质问,家里人都很是茫然,黄妈说:“容六少爷?上午容六少爷还坐在那喝茶的,我出去买个菜,回来的时候他不在那了,我也没多心……” “我也没留意……” “容六叔叔又去哪儿了吗?” “他没在楼上睡觉吗?” “……” 的确,容六是客人,又不是犯人,自然四处随意走动,并没有人会特别留心他的去向。 肖腾迅速上楼,又去了一趟容六的卧室。现场没有什么凌乱的痕迹,只有换下来的家居服随意丢在椅子上;打开衣柜,里面少了套容六常穿的衣服,有件保暖的外套被拿走了;抽屉里的证件也不在了。 的确是容六自己离开的。 肖腾立刻拨打了对方的手机,然而响了半天,并没有被接起。他又拨打了两次,结果都是一样。 肖腾第一次有了种不确定,轻微的慌张。 这和容六上次闹别扭跑去马场吹风不一样,太突然,太意外了。 他觉得这不应该,因为那天之后他们 并没有再发生任何冲突,因此可以说,容六的离开不是那么的符合逻辑,起码不符合他对容六行为的推断。 但容六真真切切的就是走了。 这晚肖腾独自坐在书房里,入了夜,空气变得如水一样冰凉,令皮肤都起了细小的颗粒。他对着翻了许久的书页,突然听得轻轻叩击门板的声响。 肖腾忙回过头去,看见自己的小女儿穿着睡裙,抱着她的玩具熊,一副睡到一半醒来的样子,双眼朦胧地站在门口。 “爸爸……” 肖腾尽量用和蔼的口气问:“怎么了?” “容六叔叔去哪里了?” 肖腾顿了一刻,说:“……他回家了。” 他让人去打探过了,容六已经安全回到容家。 既然这样,那就好了。 肖紫又问:“容六叔叔为什么突然要回家呢?” “……可能他家里有事。” “那他还会再来找我们吗?” “……”肖腾道,“这个爸爸不清楚。快回去睡。” 他后来又打过几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到最后提示对方已关机。 肖腾就不再拨打那个号码了。 容六一字未留,连只言片语的回应也不愿意给,但这无声之中传递的信息,该懂的人,自然会懂。 肖腾对此表现得非常的平淡,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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