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自家曾孙子的眼睛,王二似乎得到了力量,他又撑着身体站直了。
净涪和净封将这一老一小间的互动收归眼底。
待到王二再度往净涪这边厢看来的时候,净涪点了头。
净封皱了皱眉,到底什么都没说。
王二不知道净涪都想到了什么,但这会儿净涪点头,他却有些惶恐。事实上,刚刚他就想和净涪说还是留下一份经卷就好了的,但他慢了一步,净涪先点头了。
他张了张嘴,在这一片沉默中哑着声音问道:“不如,不如就......”
王二还没将话说出口,原本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净涪就抬脚走了过来。
王二不知怎么的,一时就停了话头,僵硬着身体看着他走近。
净涪到得王二跟前,却是弯了身,抬手拍了拍他身边小孩儿的脑袋。
王球子笑得无忧,净涪唇边笑意洒脱,净封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是了,还有一个王球子。
到了最后,王二到底没再说话。
目送着净涪进入后面王家祖祠厢房的净封转过身,上下打量了王球子几眼,又弯身拍了拍王球子的小脑袋,才合掌和王二道了别,转身回了他暂居的屋舍。
背过身后,净封脸色只有他自己能够想象的凝重。
这个王球子,真就能被净涪这么看重?
先是给了他自己随身带着的佛珠,后来又为了他愿意庇护整个王氏一族?
王球子还是懵懂,他送走了净涪哥哥和净封师父,就乖乖地被自家曾祖父牵着,回到正堂上了饭桌。
王球子他娘见王球子回来,立时就冲他招手。
王球子笑着唤了一声,正要奔过去,可手上却传来了一阵力道,拉住了他。
王球子回头,见王二脸色,立时就站定了身体,收了脸上的笑容,唤了一声:“曾爷爷......”
王二明明还僵着脸皮,却也拉开了笑容冲他笑,低身将他抱到自己位置上,“就在这里坐吧。”
王家一大家子都惊了。
王二自己的位置被王球子坐了,旁边的家里人还都在愣怔中,没人回神给他另拿一张凳子来,他就自己去。
搬了凳子回来之后,他坐定了,环视一整屋的人,“看什么,上桌吃饭吧。”
王球子他爹娘心中有了预感,一顿饭谁都没吃好。
晚上,王二也不让人叫王球子爹娘,自己带了王大石就去他们的屋。
那一夜,王球子他爹娘的哽咽和低语声就没断过。
便是一整个王家,也少有人能够安安稳稳地睡着。
然而第二天,对所有人来说,又都是新的一天。
这一日,净涪都只留在祖祠侧旁的厢房里,整理着昨夜里手上誊抄的经文,没在意外间来来往往的热闹。
王二家的净封也是一般,只拿着昨日里从净涪手上拿到的那一整叠纸张慢慢翻看,完全不受打扰。但和净涪不一样,他的侧旁还坐了一个王球子。
那是今日清晨他做早课之前王二压着时间送过来的。
净封没拒绝,将王球子留了下来。
王球子这会儿还在跟净封学认字,对净封这里也都是熟悉了的,这会儿也很习惯地坐在案桌后头拿着纸张一页页地翻。
他虽没有读出声来,却是实打实的在温习功课。
偶尔从书纸中抽出神来的时候,净封都会往王球子那边瞥一眼,也不是看他的功课,而是在考究他。
可哪怕净封承认这小孩儿真是个可造之材,也没看出来他哪里入了净涪的眼,让他如此看重?
净封纠结了一日之后,才将这种种疑问全都抛开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法,就是那么的不可理喻。他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找到答案,只是自寻烦恼而已。更何况这件事与他本无关系,他为此耿耿于怀,是为的什么?又是想要做什么?
如此两个简单的问题,将净封从那一整日的纠结中拉了出来。
他看着被王二带回去的王球子的背影,合掌低头,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唱完一声佛号之后,净封转身就关了门。
他在烛火前坐定,也不去看那一叠厚厚的书纸了,只微垂了眼,双手拿定佛珠,一下一下地慢慢拨动。
“啪嗒,啪嗒,啪嗒......”
净涪知道净封这一夜的自省,他往净封屋舍里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识海里,佛身此时也刚出了定境,他看了净封一眼,笑道:‘他算不错了,不是?’
魔身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他不甚感兴趣。
佛身也不在意,他看了本尊一眼,问道:‘明日提笔的话,是要留《佛说阿弥陀经》?’
魔身听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不然,《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
在人家祖祠留《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说其实还是说得过去的,但《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有点长......
净涪本尊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你来写?’
魔身立时闭了闭眼,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
佛身笑了笑,劝道:‘那还是《佛说阿弥陀经》好了。’
至此,净涪三身达成了共识。
第二日卯时中,也不等人来请,净涪就自己拉了门出去。
他这屋舍原就在王家祖祠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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