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 怎么啦?”
九阿哥迟疑了一下, 低声道:“荣荣, 你……你此时先不要跟玉雀起冲突,可好?若你哪儿有什么委屈,我去帮你讨公道。若你跟她闹得大了, 我怕皇玛嬷会不高兴。”
玉荣也一头雾水了。
半晌,她明白过来事有误会,不由得莞尔一笑。
他这是关心则乱, 担心她是跟玉雀闹起来会惹太后不快呢。
九阿哥也的确紧张不已,因为这会儿他急着想办法让康熙下旨给他俩栓婚,断不可让她在长辈面前失了好感,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
他原以为他们俩的事早已尘埃落定, 就差康熙一道旨了, 怎么八阿哥却还像未曾听到任何风声似的突然胡搅蛮缠上来?!
“放心,我们刚才就是闹着玩,关系好着呢。”玉荣见他这样紧张,有些忍俊不禁:“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想了想,又故意逗他道:“这不是还有大表哥吗?他会帮我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好话的。”
九阿哥眉头顿时堆得老高, 眼里也慌慌张张的。
这下玉荣不跟他闹了,拉了拉他的衣袖,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他眼底暗了一下, 道:“回去说。”
玉荣听出他声音里带着丝涩,心里也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九阿哥想了半天,终还是决定带她回翊坤宫, 等与她谈完了,他就去找宜妃摊牌。
回翊坤宫的路上,他心事重重,锁着眉头一字不语。玉荣跟在旁边,见此情景也有些惴惴不安。
她暗自想了一圈,想到一个可能,心中一凉。
这几日玉雀明确地告诉她,她们没有权力主动改变历史。但是,这并不代表历史不可以改变。
换而言之,如果没有外力阻止,她就必须嫁给八阿哥。
但偷换概念的话,她也不是只有嫁给八阿哥这一个结局。
玉荣抬眼偷望了九阿哥一眼,见他白着一张脸,脸上的神情十分麻木,如同戴着一张假面具。
他会是那个“外力”吗?
回到翊坤宫,涵月知道他们俩要照例说“悄悄话”,于是自觉地拉着屋里伺候的人出去,将小书房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九阿哥重重地坐到了炕上,高大的身躯仿若轰然倒塌一样。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察觉到身边的垫子微微一陷,知道是玉荣挨着他坐到了旁边儿,便转身用双臂狠狠抱住了她,头也埋进了她的颈间,嗅着她抹在耳后的玫瑰花露味儿,渐渐松了手臂上的力道。
“荣荣,我这几日总是梦见奇怪的事儿,好像是我要死了,我似乎还能感觉到我死前的情绪。很奇怪,没有悲伤,没有后悔,也没有舍不得,只有满满的担忧。”九阿哥额头抵着玉荣的肩喃喃念着。
玉荣的身子蓦地一僵。
“你怎么知道是你要死了呢?”
她隐隐约约知道些雍正年间的事儿,可也记不起来是从哪儿知道的了。
所谓成王败寇,她知道九阿哥很年轻便死了,死于迫害。她理应不知其中细节,只是这么听他一说起,心也被攥得绞痛不已,仿佛也陪他死过一次似的。
“不知道,只记得那是一个又阴又暗的环境,仿佛真的经历过一样,熟悉得很。”九阿哥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可我当时却在想,你在哪儿呢?我那时担忧的,一定是你吧。”
玉荣听着他轻声念着,一时很不想听下去,本能地抗拒着他说起这好像遥不可及的事。
“好了,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就是这个?怎么这么喜欢胡思乱想?”她伸手抚上了他的脑袋,摸了摸他光裸的额头。
她顺势使他从自己身上离开,让他抬起头来,却发现他的双眼霎时间布满血丝。
“八哥去跟皇阿玛请旨了,他要娶你。”
九阿哥的嘴唇抖动了两下。
玉荣抚着他的脸的手顿了顿。
因为她已经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所以这会儿没有那么慌乱,只是心跳得厉害。
她扯出一抹笑,道:“别急,皇上不一定下旨呢。怎么着我也得参加选秀不是?再说还未测字呢……”
九阿哥知道她说得对,八阿哥去求不等于康熙会下旨,一切离尘埃落定还早着,可……
“可是我……我很怕,因为那个梦让我感觉很不好……很不好……”九阿哥别过头去,一时不敢面对她。
其实他早就跟宜妃提过,他要娶玉荣。宜妃当时也答应帮他跟良嫔透个底,可为什么八阿哥还是去找康熙请了这样的旨意?!
他不敢让玉荣知道这事儿,怕她怪自己没用,怨宜妃偏心。
而且,他心里的恐惧让他总是觉得这事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没事的,你只是被梦魇了。等会儿我去找些安神的方子,回头让小柱子给你煮些安神茶,啊?”玉荣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暗说九阿哥这梦简直是预知梦,好的不灵坏的灵。
他梦见的应是自己既定的命运,如果是这样,她也必成为八福晋不可。
九阿哥大概也是这么想,他闭着眼睛摇摇头,眉头紧锁。
玉荣干脆起身出门,让涵月现煮了一碗安神茶端过来,劝他喝尽了,才好些。
九阿哥将茶碗缓缓放下,眼神也渐渐清明了。他看向玉荣,目光又霎时软了下来。
——她既是他的病因,也是他的良方。
趁他喝茶的功夫,玉荣也胡思乱想了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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