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我母都是清白之人,来日若陛下行株连之罪,只求你,能为我的父母说一句话。”
    她好像已经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只想着她的父母,不想她自己,也不想她。大约那么多年过去,她们曾经深似海的情意都已荡然无存了吧,所以,她没有想过她若死了,她会痛不欲生,又或者,她已不在乎她是否会心疼难过。
    秦沅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当真不值。
    “我知道了,”她冷淡地说道,“你安心就是。”
    周氏果然安心了。秦沅对她从未有虚言,她既然应了,就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看天色也不早,事情也已办妥,周氏起身告辞。
    看她这淡淡然然的样子,秦沅还是觉得不甘心,略一犹豫,她道:“晋王那事拖不了多久,今日一别,你我兴许就是永诀,你没什么话要同我说的吗?”
    周氏一愣,心却被她那句永诀刺得鲜血淋漓。
    可不就是永诀。
    想来想去,她也只有一死才是解脱。
    她不在了,阿沅才会真正忘了她。皇家是最危险的地方,圣人哪会容许枕边人想着别人?一旦被人知道她与阿沅的过往,少不得便会变成攻讦阿沅的把柄,可若是她死了,那就无迹可寻了,毕竟女儿家的感情,与男女间不同,能留下的痕迹并不多。
    再且,她其实,也不想看到阿沅与圣人夫妻情深的样子。帝后情深,她固然是放心了,也真的是高兴的,可心,还是会痛。
    思绪万千,周氏想了想,她看着秦沅,最终道:“你过得好,我到哪儿,都能安心。”
    秦沅再撑不住,她转过身去,眼泪已溢满她的眼眶,皆是苦涩。这句话,她以前说过的,就在赐婚之后,她不甘心,总去寻她的时候,那时,她满面疲惫,说了这样一句。她微微抬头,深深吸了口气,无法抑制的颤抖,究竟泄露了她的心伤:“黎娘,你究竟有情无情?”
    她是有情无情?自己也分不清了。周氏只看着秦沅的背影,既然是永诀,既然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便让她再看看她,将她守在心里。
    秦沅已是满面泪痕。她怎会让周氏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她在她面前,早就没有多少尊严可以丢了。
    良久,身后响起步履远去的声音,她走了。
    她总是这样,毫不留恋,陷在过往的人,只有她。
    秦沅抬手掩面,将脸埋在掌心,呜咽啜泣。
    这一夜,秦沅做了一个梦。
    那并不是一个梦而已,而是真的发生过的。
    那一年,她们都那样年轻娇美。
    周氏坐在那里绣嫁衣,看到她,她手上的针一不留神便扎进了指腹。她忙跑上前,将她的手指放到口中吮吸,直到感觉不出血了,方松开,责备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她刻意不去看那鲜红的嫁衣,刻意不去想其实前一日,她来时,黎娘已经很冷淡。
    周氏收回手,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有些不耐,她道:“阿沅,你不要再来了,让人发现了怎么办?我已与过去不同,即将嫁做皇子妃,若是殿下知道我和你……怕是要嫌弃我。”
    秦沅猛地惊醒,时隔多年,周氏说那话时的不耐烦与避之如虎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种如被刀绞的痛楚,她此生难忘。
    秦氏在黑夜之中坐了半宿,再难入眠。
    隔日一早,秦沅往含章殿寻夏侯沛,夏侯沛刚拟了册封皇后、皇太后的诏书,见她过来,便道:“阿娘在长秋宫住了近二十年,都已惯了,便不要让她搬了。我令人修缮了长乐宫,你看……”
    秦沅道:“如此甚好。”
    夏侯沛多少有点愧意:“你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令有司去改就是。”
    这都是小事。秦沅不大在意,她都答应了,接着说起她此次的来意:“我想求圣人一件事。”
    夏侯沛笑了笑,肯定与周氏有关。
    “说来。”
    “圣人曾问我要如何安置周氏,我现在,有答案了。”
    果然。
    夏侯沛示意她直说。
    “将她充没为奴吧。”秦沅淡淡说道。
    夏侯沛只觉脊背一凉,便听秦沅继续道:“然后将她调到我宫里来。我想她能从此以后都乖乖听我的话。”
    她的新后貌似黑化了。
    夏侯沛暗暗咽了咽口水,笑:“自然,既是你的人,都由你安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