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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你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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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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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的最后一天, 蒋深深终于把视频成片给剪出来了, 给每个人发了一份。

    当时姜颜正在舞房。

    她因为不想窝在宿舍接受舍友们目光的洗礼,剩下的假期闲暇时间就常常跑去舞房练舞。

    她抠完几遍动作细节, 刚坐在地上歇了会儿,就看见蒋深深发了个视频过来。她眼前一亮,从包里摸出耳机戴上,打开了视频。

    阳光正暖,风轻草漫。

    年轻的姑娘与丈夫并肩, 从路的那头缓缓走来,低低絮语,掩盖了鸟声啁啾。

    新婚总是美好的,他们商量着要置办的新物件,连眼底都洋溢着幸福与美满。走累了,他们便紧偎着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丈夫随口说了句笑话,便惹得妻子掩不住地笑。

    笑够了, 她目光盈盈,望着丈夫道:“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吗?我们以后,会像别人一样吵架吗?”

    丈夫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道:“如果真要吵架,我一定让你当赢的一方。”

    妻子笑着推了他一把。

    便在此刻,所有温暖的色泽如同潮水般褪去,她惊喘一声,从梦中惊醒。

    她方才是靠在路边的石头上睡着了。

    望了望四周, 只见风急天高,薄暮冥冥,寒鸦归巢。再过不久,便会是冷月如钩,满地白霜,虫语呢喃。

    她掩紧了衣襟,抱起被自己遗落在一边的篮子,压着脸色,快步往前走去。

    曾经他们携手漫步而过的路,总会嫌路太短而话太多,到如今孤身一人,竟是觉得如此漫长而寂寥,有满心的话可说,却不知该向何处去说。

    她掩袖咳了几声,一双曾经清澈澄亮的眼,现下已染了岁月的风霜。

    她缩紧了肩膀,风吹乱了她的发,却无人再会来伸手打理。

    她想起他走的那天。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可风却像是深秋的风,砭人肌骨。她跪坐在地上哀哀哭泣,拉着他的袖口:“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他亦伤情,却咬牙握着她的肩头道:“你知道我无法……朝廷强行征召青壮年参战,别家的都走了,又怎么可能只落我一个?那些官家,还在外头站着呢……”

    她抬起脸来,一颗眼泪滚落,落在他手背上:“那你会不会回不来?”

    “不会的,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能够回来。”他沉声。

    她裙裾沾了尘泥,她却不在意,只盯着他道:“你发誓,你发誓你会回来!”

    “我发誓,如若——”

    “不,不了,你还是不要发誓了……”她喃喃着低头,“你……你放心地去吧,家里,家里我会打理得很好,我,我等你回来。”

    他叹息一声:“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揪着裙摆,满面凄惶,“是什么对不起人呢……”

    “等我回来。”

    他终于还是走了。

    她忍不住无声大哭,水泽渗入土地。

    一阵冷风袭来,打散了回忆的画面。她缩紧肩膀,风吹乱了发,却无人再会来伸手打理。

    她走过漫漫长路,像走过自己短暂的、甜蜜的前半生。

    所谓触景生情,往往是久别之景,然,这些景她日日得见,却始终难以麻木习惯。

    伸出手指想算一算他已走了多久,却又黯然放弃。她轻轻摇头,像是在告诉自己不必再算,算了徒增伤感,倒不如还留点念想。

    邻居家男丁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要么还活着,要么死了。唯有他,没有半点消息,寄去的所有书信,宛如石沉大海。这个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若不是还有他留下的一些生活痕迹,她几乎都要以为那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逝者如斯夫。

    她走过摇曳苇丛,走过野地涓流,走过岭上霜红,从葳蕤走到枯萎,从烂漫走到沉寂,从满头青丝走到鬓生华发。

    她捻起一缕华发,无可奈何。

    明明还是盛年,如何会衰老得这般快呢?

    虽然有邻里照应,虽然她把家打理得很好,但她真的好孤独啊,她想要的人,从未回来过。

    她忽然掩唇,开始剧烈地咳嗽。

    红叶映入她的瞳眸,她的眼角微微湿润,指缝间也隐隐飘出几丝腥味。

    过往的种种花面如同走马灯一样闪现,那些美好的、快乐的记忆……

    一声长叹悠悠飘散在风中。

    “式微,式微,胡不归……”

    于是第二年的摇曳苇丛、野地涓流、岭上霜红里,再没了她的身影。

    月缺月又圆,草木枯又荣。

    更迭换代,生生不息。

    又是一年。

    这里烟霏云敛,空气栗冽。而路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满面风尘的男人。

    他眼角带着血丝,双拳紧握在身侧,一身富贵衣裳,却像是经久未曾打理。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他眉眼浸着凉意,那是杀伐之人才会有的模样。他的步子走得很稳,却也很慢。

    他终于回来了,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却再也见不到最想见的那个人。

    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吃尽苦头,又被指派到敌营,忍辱负重,除了偶尔出现的线人可以联络,他几乎像是一根飘零的蛛丝,在风霜雨雪中苦苦维持着。

    他没有办法寄信,也没有办法收到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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