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窈窕的身躯晃出门去, 顾思杳唇边笑意渐深,将自她那里硬要来的手帕从怀中取出。略有几分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帕子, 丝滑的感触, 一如女子的肌肤。
月白色的手帕上绣着一枚小小的菱角,针织细密, 精巧逼真,却又带着几分小巧俏皮, 该是红菱自己的手艺。
顾思杳将那帕子送至鼻前, 轻嗅了一下,帕子上染着一缕幽香, 仿佛蔷薇, 又好似橙花, 甜丝丝, 冷森森,沁人心脾。似乎,那玉人还在眼前。
他将手帕紧捏在掌心之中, 又旋即摊开,仔细小心的收入怀中。
顾思杳深邃的双眸中,精光闪过。不管她如何作想,他是不会让她回头了。
姜红菱踏出屋外, 天上云朵遮住了日头, 倒起了几分凉意。
凉风扑面而来,令她脸上的烫热消去了几分。
心神微定,她忽觉手中握着一块坚硬的物事, 低头看去,却是方才自顾思杳腰带上拽下来的羊脂玉佩。
这玉佩油亮光润,白腻如脂,刻着流云百福的纹样,底下坠着一条石青色梅花攒心络子。打络子的丝线已发黄陈旧,显是年深日久之物。
姜红菱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中生出了几分讶异。
这玉佩实则是顾思杳生母宋氏之物,她还记得,上一世哪年正月十五,顾思杳来侯府这边赴团圆宴,吃的半醉归去,不甚就将这玉佩失落了。那一次,顾思杳大发雷霆,逼迫着两府下人将阖府上下翻个底朝天,好容易才自一小丫鬟住处寻到。那小丫头谎称是在花园地下捡的,然而顾思杳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信。几棍子下去,这小丫头便招认出来,是在宴席上服侍之时,趁着他酒醉摸去的。
顾思杳待下一向宽厚仁和,那一次却怎样也不肯轻饶了她。任凭府里那些有脸面的奴才前来说情,也不肯松口。终究,是将那丫头打发出府了。
便也是那一次,姜红菱方才知晓,这玉佩原来是顾思杳生身母亲留下的遗物。
顾思杳如此看重这块玉佩,却又为何会任凭她拿去?
才安定下来的心神,不禁又动摇起来。
姜红菱咬了咬下唇,将那玉佩收入袖中,把浮在心头的荒唐念头强压了下去。
顾思杳与她只有叔嫂之分,他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不会动了这样的心思。
如素看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问道:“奶奶,二爷怎么说?”
姜红菱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如素看着自家主子那眸光如水,粉脸微红的样子,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咯噔。她虽年轻,却也知道些人事,大约也猜到了些许。然而奶奶是嫁过人的,二爷又是西府那边的少爷。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二爷或许没事,奶奶只怕就要没命了。
如素心中惴惴不安,却听姜红菱低低道了一句:“回去了。”她也不敢多问,便随着主子回洞幽居而去。
随着一路行去,姜红菱心中慢慢的安定下来。不知为何,得了顾思杳的许诺,尽管只是一句泛泛的言语,却已足够让她踏实心安。这种感觉,当真是难以言喻。
大约是因着前世他的照拂,心底里也将他当作一个可以信赖之人罢?
姜红菱将这份纷杂凌乱的心思强归于此,再不敢去细想这怪异的心情到底是缘何而起。
一路走回洞幽居,两个仆妇正倚在门上打瞌睡。
如素见状,张口斥道:“这些人,当真是可恶!见着奶奶这两日病着,又怠惰起来。大白天的,竟然在这里偷懒睡觉!”
姜红菱摆了摆手,低低说道:“任她们睡去罢。”
如素会意,便也没再多言。
进得院中,院里空无一人,四下一片寂静。
回到屋里,如锦见她们平安归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如素瞥了她一眼,调笑道:“平日里也不见你拜佛烧香的,这关头上虔诚,佛祖哪肯保佑呢?便是临时抱佛脚,这儿也没佛脚给你抱去不是!”
如锦急了,上去就要拧她的嘴,嘴里说道:“我是为你们焦虑罢了,你却把好心当驴肝肺!你在这屋里担惊受怕的试试!”
两个丫头便扭在了一起,姜红菱没功夫理会她们,将那块玉佩自袖里取出。走到自己的箱笼旁,开了箱子,自里面寻出一块大红色鸳鸯戏水熟罗手帕,把玉佩仔细包裹起来,压在了箱底。
那手帕是她自娘家带了的陪嫁,颜色艳丽,名目风流,如今是戴不得了,一向只在箱子里放着。
不知何时,如素走了过来,在旁静静的瞧着。那玉佩她不曾见过,想是二爷给奶奶的。奶奶却拿了这样一块香艳的帕子来包裹,这底下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这件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
如素忽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将这念头压下,不敢再去多想。
此事只有她们主仆三个知道,又怎么会传扬到外头去!
姜红菱收拾好了玉佩,便走到西窗下的湘妃榻上躺了,倚着软枕问道:“出去了这半日,口渴的紧,有现成的茶么?”
如锦赶忙走来,说道:“奶奶走前没吩咐,炉上热着滚水。妆奁里有前回西府那边送来的顾渚紫笋,奶奶要吃,这就沏上一盏来。”
姜红菱点了点头,如锦便去开了妆奁,使一柄银制茶勺向外取着茶叶,口里说道:“奶奶不知,这两日奶奶病着,外头可乱了套了。听闻因着太太掌家,四下不平,各处都造起反来了。不是账目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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