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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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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卷二十 少阳(贰)(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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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笙身子略微一顿, 没有回头。

    他搭在她肩上的两只手,人就站在她的身后,将她贴在怀里。乘鹤楼楼顶夜风席席, 他们隐没在屋檐盖住的暗影里, 只静静站着。

    身前少阳欢呼着往旁跑了几步,寻了一处更妙的视野, 连带着单庭昀亦是面上挂笑,随她往侧旁去了。二人皆走后, 消失在扶栏的另一头, 余下连笙与长恭立于门口, 四下才终于沉静了下来。

    没入漆黑夜色的静谧,唯有南阳城的上空,烟火不绝, 绣满暗夜。

    连笙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任凭那火光热闹,映在她的脸上, 却映出满面失魂寂静来。背贴着他的胸膛,头顶发丝擦擦挨住他的下颌,感受到心跳与呼吸皆在身后, 却不肯回一回头。究竟是不肯回,还是自己不敢回。

    她心底里百转千结,绞断柔肠。

    已然月余未见,说不想念定是假的, 然而此刻人已来了,却别扭着不见——终归自己也是个矫情的人吧,连笙心想着,闭了闭眼。

    心里像是糊了厚厚一团纸浆,堵得发慌。

    烟火不解风情,顾自将南阳城燃作盛世太平的一片。城中老百姓们,已睡下的未成眠的,纷纷启窗推门,仰望南阳城千百年来不曾有过,如斯壮丽的夜空。随风隐约而来,满城沸沸扬扬,皆是啧啧之声,倏忽又夹杂了一些疑窦不解,不知这样铺天盖地的喜庆,是为哪般。

    连笙自是知道是为哪般。

    佳人顾笑倾城,倾城但为佳人。

    只她没有一顾一笑,她也不是这位佳人。

    “怎的不喜欢焰火?”长恭的声音在她头顶轻轻地问。

    连笙沉默不语,焰火喜欢,只是这场焰火不喜。

    “我想你是最爱图个热闹的,当初为偷溜出府,将自己藏在座厢底下也要随我去兆惠府上贺寿,如今少阳及笄,这样大的热闹你定然愿意凑。虽说人在豫王府里也看得见,但如何也比不上此处见的景致,是故特意叮嘱了庭昀,定要将你也一并喊来。”长恭还在她的身后兀自解释,末了又问她,“可还中意?”

    连笙眼底刹那红了,并非是属于她的一场焰火:“我中意不中意,又有什么打紧的。”

    她低低说着,身子又往前迈了两步,挣开长恭搭在她肩上的双手,而后回身低头,礼貌地福了一福:“早起忙了一日,有些乏了,我先行回府睡了。”

    话毕也不等长恭再开口,便已径直绕过他,一脚踏下梯口,行步匆匆下了楼。

    长恭一怔,连笙低着脑袋从他身边过,竟是飞快躲他一般,以至于连她的面也未能见着。既不见面,自然也看不到她面上作何表情,只约摸发觉今夜连笙情绪不对。可是自己方才哪一句里说错了话?

    长恭望着她匆匆远去的虚空,手还落在半空中,心底低低呢喃了一声:“连笙……”

    身后焰火还在恣意燃放,忽明忽暗照出他颀长身影,长长地拖到梯口。梯口已然不见人了,长恭方才默默收回手来,静立片刻,又从怀中掏出一只雕花木盒。

    握着木盒的两只手,拇指食指与虎口数不尽的细小伤痕。先时连笙因低头不见而未曾察觉的,长恭手上各样伤口,被剪子扎中、教刀口划开、火熛过的,细密遍布。人瘦了,大约是近来常常熬夜,眼眶有些深陷,两眼注视手中木盒,他以指尖轻推了推,小心翼翼打开。

    雕花木盒精工细刻,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支发簪。

    白玉镂花,镶金为衬,甚是精巧。

    长恭拿起发簪,借着焰火明灭微光端详一番,又叹一口气,放了回去。连笙没有一支像样的簪子,她自诩能偷,钱财首饰既然于她不缺,便真就成了身外物,当初卫无双与她同住一个院子时,长恭明里暗里也知她因此事被笑话过几回,当时不甚在意的,如今反倒记挂上了心头。想到少阳及笄,便想着打一支簪子送她。

    那年他与连笙相识,也是在这样的秋日。

    他默默抬头,又关上了木盒。盒子合上“啪嗒”一声,伴着外头焰火,砰——

    砰——

    当日从江州回来,自己忧思重重,不想在豫王府门前见到迎出来的少阳。也不知怎的,见她总觉倍加亲切,许是她与乐之年岁相仿,回回及见少阳,便仿佛见到久别已故的妹妹。顾乐之,庆历二十六年秋天,葬身顾家熊熊火海时,她才仅仅一岁,若还活着,而今也应是及笄之年。

    那日听闻少阳直言自己秋日生辰,长恭更是不觉一愣,平添几分怜慈之心。当是时,人又才从江州回来,念及乐之与他天人永隔,自己这个做兄长的,竟从未与她贺过寿。心中瞬起的难过酸楚,于是冲动之下,转将一腔愧疚寄予少阳,一念而动,问她想要什么及笄贺礼。

    少阳答说,烟花。

    于是这月余以来,南阳城上上下下,卫家军里里外外,全累单庭昀一人跑断了腿。

    长恭交代给了单庭昀,银两不计,务必将此事风光办妥。单庭昀也不负他望,竟真就整了这样大一出阵仗来,整整一座南阳城的烟花,连带也狠狠敲了长恭亏出血本的一笔。

    长恭无暇分神,他没日没夜地忙着,忙来给连笙打簪子。

    白日里治军繁忙,漏夜还要挑灯雕玉,不知废了多少块玉料,总算不负苦心,能将簪子送出手了。特意选在此夜要赠与她,只是连笙,连笙何以竟不高兴了?

    话里低低沉沉,是在不快些什么。

    长恭望向楼外深黑暗夜,也同这暗夜一样,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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